『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转天去学馆前,楚楚犹豫着到底穿不穿覃玟君所赠的锦袍。别看小小一件袍子,穿上了就代表着要面对另一个阶级的小团体。
看着她拿起来,放下,又拿起来,再放下,婉婉觉得很有意思。
这让她想起自己刚念高中时,审美和虚荣心初初萌芽,即使有校服的约束,十五六的女孩们儿也要在一件帽衫或一双鞋子上费劲心思,哪怕帽衫只能套在校服里翻出来一只帽子,但这只帽子上如果有一双猫耳朵,那同样穿阿桑娜的女孩们就会把你引为“自己人”。
最终,还是婉婉替楚楚做出了决定——不穿。她说:“等我捂白点咱们再穿吧,现在我的脸还是黑黄黑黄的,用这么艳丽的颜色更显得我柴了。”
楚楚立刻同意了。
没有袍子是一回事,现在有了但不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到学馆时,恰好几名宫装少女和她们走了个对面,为首者假笑着说:“大家瞧瞧,北燕的姑娘一个两个都这么节俭。”
楚楚低声道:“珵美说笑了,我和小妹只是崇尚朴素罢了。”
叫做珵美的少女就掩着嘴笑,“谁知道你们是真崇尚朴素还是不得不朴素呢?我听说北燕去年大旱,原本就是苦寒之地,这一下恐怕更要捉襟见肘了罢?我倒是还有几件旧袍子,不如赠与你们姊妹。堂堂燕王之女,怎能总穿得这么寒酸呢?”
围在她身边的女孩们全都窃笑起来。
楚楚一张脸涨的通红。
婉婉眼睛一转,状做天真地说:“我觉得朴素一点挺好的。你看你们的袍子那么长,满地拖来扫去的,这地上不仅有灰尘,兴许还有不知道什么人的头屑或口水,全被你们的拖裾卷进下摆,回头你们再往上一坐……哎呀!好恶心。”
对面的少女们顿时被噎住了,也没了嚣张气焰,只一个个僵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
婉婉怜悯地看着她们摇了摇头,一拉楚楚,施施然去了。
今天她有四节课,除一节礼仪是必修公课,其余分别是算学,律法和医学。
楚楚很担心小妹一下念这么多会吃不消,哪里知道和现代高强度的应试教育相比,蔷薇学馆悠雅的环境和稀疏的课程安排对于婉婉几乎和游园会差不多。
婉婉选修的都是冷门,尤其以算学最冷,统共六个人,还有一两个不来的。
教算学的博士姓姚,干瘦的一小老头,长了副学究脸,讲课时不苟言笑,人却很好,对每一名学生都非常珍视,只要问他问题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婉婉选择算学的初衷其实是为偷懒,她以为现代人先进的数学知识应付古代算数肯定是游刃有余,但一节下来她就不这样想了。
古代算学精巧玄妙,不仅仅是枯燥的数字和公式,还有许多涉猎于军事、五行等等。
比如今天姚博士讲到的“兵阵”,就结合了统计,概率和一元一次方程,而这套“兵阵”的数字组合变化则脱胎于一次真实战役。
既有数学又有历史,还涉及少许兵法,婉婉听得津津有味。
半个时辰一眨眼就过去了,姚博士放下书卷,以竹条敲击挂钟,立刻有等候在外的婢女们给自家姑娘送来茶水和暖手炉。
坐在婉婉旁边的一名少女突然问她:“博士讲的你能听懂么?”
婉婉不敢忘形,谦虚地表示:“能听懂一半。”
少女严肃地点点头:“才第一天上课已算不错了。”旋即更严肃几分道:“有不懂的就要问,所谓不耻下问。来学馆不是混日子,要专心于学问,懂么!”
婉婉侧目。嚯!这是让她遇见学霸了?但看那女孩粗眉大眼肉丸脸,虎背熊腰屁股圆,倒更像个女武士。
“我叫虞婉婉,姑娘怎么称呼?”
“蒋新霜。”
名字还是很文气的,但本尊怎么看都和“霜”不沾边,说她是圆滚滚的雪人更贴切。
接下来的医学课上婉婉再次遇见了蒋新霜,两人一对课表,竟然所选课程完全相同。
蒋新霜立刻把她升级为“同好”,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串话,其意大致为:学海无涯,要时刻保持初心,别被学馆那些花里胡哨的无用课程迷惑,要在求知之路上狂奔而去,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婉婉暗忖,果然各个时代的学霸都是相似的。
医课上,因为有先前采药时积累的草药知识,又赶上这节课主讲“辨草”,婉婉就稍微出了点风头。授课的张太医对她赞许有加,蒋新霜也对她露出微笑。
就是这样一切都很顺利的状态下,婉婉和蒋新霜一起走向今天最后一门课的教室——律法堂。
端木元鸣授课的地方和他本人一样各色。医课的杏林馆和算学的九章轩好歹还规规矩矩的是间屋子,而律法堂就真跟刑讯大殿似的。
婉婉一进去就觉得浑身冷。
空旷的殿内,两排朱红大柱间摆着二十来只蒲团,每一只配有一张黑漆小几。尽头一张大几,上面摆着三本厚厚的大泱律典。
此时端木元鸣正跪坐在几后,翻看着手中一叠卷宗。
和蒋新霜一起上前行礼时,婉婉发现这位同学白嫩的肉包脸有些泛红。
礼毕,蒋新霜问:“夫子可看过我昨日交付的酎金律议文么?”
端木元鸣说:“看过了,颇有见地。”
蒋新霜的脸更红起来,这句夸奖让她变得手忙脚乱,扑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后也不等婉婉就慌慌张张地退走了。
任是傻子此时也看出端倪,而婉婉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年纪的女孩情窦初开是很正常的,但她没想到蒋新霜的情窦竟然是冲着端木元鸣开的。这俩人,一个圆胖,一个瘦高,一个学霸,一个工作狂,倒也是种另类的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