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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回 意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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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葵摇了摇头,只觉额角剧痛,她抬手狠狠按了按,终于依稀记起自己与京墨上了四明山赏梅,后来迷了路,京墨到猎户家中求救,京墨呢,对了,京墨呢,她挣扎着要下床,却被老妇人按住,道:“姑娘,姑娘身子虚弱,不可乱动。”

“老人家,之前可有一位公子前来求救,生的剑眉星目。”落葵也发觉了自己的虚弱,行动不便,只好躺回床榻,不再乱动。

妇人笑着点头道:“那位公子在给姑娘煎药,说起来昨夜公子和姑娘过来时,我和老头子还以为打劫的来了呢。后来公子说与姑娘在山里迷了路,城里也宵禁了,想在这借宿一宿,要不是看着有姑娘在,我和老头子可不敢留个生人住下。”

“多谢老人家收留之恩,落葵感激不尽,定然相报。”落葵忙着道谢,心中有些欣慰,京墨竟学会煎药了,思虑也比从前周全了许多,这倒是件好事,迷路反倒因祸得福了。可是自己与京墨彻夜未归,苏子一定急死了,不行,一定要想法子给苏子传个信。

正说话的功夫,门帘微动,走进来个老者,下颌长须发白,头发却是乌黑,瞧着清瘦却十分精神,抱着一堆衣裳进来,放到床上道:“老婆子,这是夜里姑娘换下来的衣裳,都烤干了,你收拾了罢。”

落葵垂首,这才发觉自己穿的早已不是昨日的那身衣裳了,不由得大惊失色:“我,我这是,老人家,这是谁给我换的衣裳。”

妇人一边叠着衣裳,一边呵呵笑道:“是老婆子我给姑娘换的,来时姑娘的衣裳都湿透了,那位公子说与姑娘男女有别,求老婆子帮忙,自己躲出去避嫌了。”

老者点头续道:“依老头子看,那公子是个好人,没有趁机占姑娘的便宜。”

落葵越听越糊涂了,这是京墨吗,迷了一回路,他不止思虑周全了,连性子都变了,竟变成了个端方君子,没了趁姑娘之危揩油这个臭毛病。她想事情想的入神,但仍不忘堆着笑连连道谢:“多谢老人家相助,落葵感激不尽。”

老者呵呵一笑,笑的下颌长须不停的颤抖:“这算啥,看姑娘的样儿,像是从城里来的,老头子是个乡下人,还想跟姑娘打听点事儿。”

落葵端正了容色,侧耳倾听:“老人家请说。”

老者轻咳了一声,愁容满面道:“我和老太婆有三个儿子,一年前,老大的媳妇死了,他留下这么个小孙女,和老二进城找营生去了,就再没回来过,三个月前,老三去城里找老大老二,这一去也没回来过了。”说着,他擦了一把泪,道:“老头子一辈子也没进过城,不知道去哪找儿子,姑娘是从城里来的,能不能跟老头子说说,去哪能把儿子找回来。”

妇人已是泪流满面,手足无措的握住落葵的手,粗糙的手在她的腕间来回摩挲,绝望的泪打在她的手上,十分的凉,她心下已是震惊无比,青州城是京城,一向民生安稳,少有人口失踪,可这一丢就丢了三个,丢了一家子的壮劳力,简直是要逼死这一家老小了,这是谁如此缺德,干这种断子绝孙的缺德事。她斟酌着开了口:“老人家,可有他们的户籍单子么,若信得过落葵,不若将此事交给我,我定将人找回来。”

老者大喜,忙翻箱倒柜找出了三页薄纸,颤抖着塞到落葵手中,磕磕巴巴道:“好,好,好,这可真是老天爷开眼,叫我老头子碰上好人了,老天爷开眼啊。”他回首看了眼妇人,道:“老婆子,快,快去生火做饭,对,对,把那块肉拿出来,给贵客烧肉吃。”

落葵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份质朴浸润的她心间温暖,连忙笑着摆手道:“老人家,我这刚退了热,可吃不了肉,吃些粗茶淡饭才好。”

妇人与老者相视一笑,牵着小姑娘出门,笑盈盈的连连点头着:“好,那姑娘歇着罢。”

窗外飞雪茫茫,掩盖了寂寞人家院中的几行凌乱足印,此处山深林密,罕有人家,亦没有人声,静谧的不似人间。

落葵凭窗相望,一片安静中,才惊觉事情有些不对,京墨突然转了性儿也就罢了,可他几时学会了切脉开方煎药,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这才一夜未见,京墨竟来了个脱胎换骨华丽转身,若哪天突然飞升成仙,也不足为奇了,但那人并不像京墨,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京墨。

可苏子呢,自己身上有苏子种下的神魂印记,不论自己走到何处,他都能凭着若有若无的淡薄气息找到自己,北山时便是如此,他当时所谓的偶遇只是一句笑谈。如今自己彻夜未归,他竟没找过来,这着实诡异,她微微叹息,还是想法子给苏子传个信罢,她咬破指端,缓缓掐了个诀。

窗外蓦然多了个天青色的人影,只在窗下微微一顿,熟悉的令她心下一慌,她受了惊吓,倏然收了法诀,门帘便被掀开了,来人托着个碗口残破的发黄药碗,递到她跟前,柔声道:“药煎好了,喝了罢,有些苦,忍着点。”

落葵一阵慌乱,望着那人不知该说些甚么,手缩到被中藏着也不肯伸出去接药碗,只见来人眼下一片乌青,脸色憔悴难看到了极点,她张了张口,眸光躲闪的艰难道:“空青,你怎么会来这里,怎么是你在煎药。”她的眸光越过空青的身子,望了望他空无一人的身后,黛眉微蹙:“京墨呢,他人呢,不是他在煎药么。”

空青找了落葵一整夜,凭着苏子在她的身上种下的神魂印记,凭着若有若无的气息,他明知她并无性命之忧,可越是明知却越抑制不住慌乱担忧,如今找到了她,他枯败的眸子中有了欢喜的神采,但见她醒来后眼里心里只惦记着京墨,不由的有些心灰意冷,淡薄道:“他回青州城了,我与苏子分头找了你半宿,找到你后,我已给苏子传了信,想来他很快就会来了。”

“京墨回了青州城,这是怎么回事。”落葵紧紧蹙眉,疑惑道。

空青神情微变,淡淡道:“详细情形待回去后,苏子再与你仔细说罢。”  

落葵略点了下头,蓦然想起迷蒙中所见的一蓬天青色身影,与空青现下的模样渐渐重叠,她嗓子疼痛到了极致,缩着唇角疑惑道:“那么,是你在山里找到我,送我来此处的么。”

空青微微颔首:“是,找到你时,你已昏迷了,那时城门也关了,我就带着你来了此处。”

说着话的功夫,寒风蓦然掠过窗棂,破窗四处漏风,狠狠晃了一晃,一片将化未化的雪片从窗缝中挤了进来,在虚空中打了个旋儿,像是有灵气般瞧了瞧落葵,又望了望空青,最后落在了空青的掌中。

空青嗤的一笑,指尖在上头一抹,那雪片登时化作一汪蓝莹莹的寒水,寒水在他掌心缓缓凝聚成一颗颗水珠子,每一颗上头都写着几个闪着微光的小字,连成寥寥数语。

二人头碰头的定睛看完,落葵咬着牙恨道:“苏子有甚么事啊,这都到四明山来了,也不来接我,竟直接回了城。”

空青垂眸,了然轻笑了声,单手一握,寒水化作虚无,他挑起唇角淡淡笑道:“回去了不就知道了。”他抬手在她腕间切了个脉,道:“你可还好么,若是身子受得住,咱们这就回去。” 

落葵微微点了下头:“好。”

山里风大雪急,像一枚枚锋利的寒刀割过皮肉,举目望去,雪片打着旋儿落下,高空中的雪片漩涡像无数只怪兽大张着嘴,想要一口吞下密林中艰难前行的两个人。

山里的积雪没过膝盖,每一步都陷在雪里,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艰难。

落葵趴在空青背上,想到空青找了自己一整夜,感怀道:“多谢你。”    

空青抬头目视远方,脸上有动容之色,口中却淡淡道:“谢我做甚么,你不怨我便好。”  

“怨你甚么。”落葵不解其意。  

空青喃喃低语:“怨我寻你寻的太慢,让你多遭了如此多的罪。”  

落葵咧开干裂的唇,洒然一笑:“我虽非甚么善人,但也不会以怨报德,怨你作甚么。”  

只这一句话,便说的空青无端垂首,她终是与从前一般无二,不依靠谁也不埋怨谁。

淡淡的幽香袭过鼻尖,如兰素雅,如泉清冽,直冲落葵的心间,勾起淡薄的熟识感铺天盖地席卷而过,她的心幽幽一痛,痛的身上乍起无数冷汗,狠狠打了个寒噤。

空青察觉的落葵的异样,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指端,幽幽一叹:“闭眼。”

“甚么。”落葵不解其意,不肯依从。

空青又是一声叹息,掐了个诀,一道朦朦白光缚住了落葵的双眸,紧跟着便是一阵儿天旋地转,她虽目不能视,但感受灵敏,知道自己已窝在了空青的怀中,不由的脸颊绯红,窘迫的手脚挣扎,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而出。

“别动,再动就要掉下去了。”空青低伏在她的耳畔,一本正经道,言语中隐含浓郁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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