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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回 驱毒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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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忙不迭的抖着手死死扯住衣领,直着嗓子艰难道:“你,你,你干甚么,你要非礼我么,你,别,你离我远些。”

落葵阴恻恻的一笑,在江蓠惊恐万分的眸光中,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头。

“刺啦”一声,衣领被扯开,露出胸口处的箭伤。

伤口处的箭已经被拔出来了,也用了上好的金疮药,但那血却并没有止住,不断的潺潺流出,已经浸透了衣裳。

落葵哀叹,怎么没让你血尽而亡呢,流了这样多的血,竟还有力气一路追到这里,可真是个疯子。

她单手掐诀,落于伤口处,皮肉下登时凸起绿莹莹的一条线,竟是那条绿莹莹的小蛇,只这短短的功夫,俨然已经深入了血肉,只隐约可见仍在不停的游移,与眉心处的黑雾相互呼应。

这是赤尾青竹丝,乃万毒宗的至毒,除了服下解药,没有旁的救治之法,可眼下,落葵瞧了瞧江蓠的模样,这样半死不活的模样,唯有立时找来解药才有救,可莫说他们根本不知万毒宗梁州分坛在何处,便是知道,打了去,就凭他们如今这副残兵散勇的架势,不待讨要出解药,自己已经非死即残了。

落葵冷眸闪动,蓦然起身,转到江蓠身后,抬手拔下发间的素银簪子,她暗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命不久矣,那么,就让我送你一程利落的,总好过你毒发,痛苦而亡。而你死了,也不会有人再追着苏凌泉不放了。 

她高高扬起手,正欲狠狠的刺向江蓠背心,却听得江蓠艰难开口:“小妖女,你可真是个小妖女,连万毒宗的人都怕你,可我不怕你,只有你才知道苏凌泉的下落,你不能死。”他的声音转瞬暗淡:“小妖女,你走罢,你跟我在一处,万毒宗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落葵心中一紧,百感交集,她清楚知道江蓠有多恨苏凌泉,有多恨她,可生死关头,他却替她挡了一箭,不管他为何挡箭,自己这条命总归是他救的,不禁哀叹道,江蓠啊江蓠,你还真是个疯子,不愧有癫狂二字,疯的够厉害的。

她伸手扶住江蓠,暗沉静谧的夜里,寒冷的北风刮在脸上,略略有些疼,她自是要离开的,却并非是现在,江蓠中了毒受了伤,她这一走,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她虽不是善人,但也是会知恩图报的,即便他救她,是为了获知苏凌泉的下落,即便自己救他,只是为了保全苏凌泉。  

可眼下这荒郊野地里,也并不是甚么好的解毒之地,落葵眸光狠厉的一闪,张口咬破了指尖,手一扬,无数只猩红的萤火虫,与不停飞旋的雪片一同,倏然飘向远方。

不多时,萤火虫尽数飞回,倏然没入落葵的指尖,她蓦然睁开紧闭的双眸,望向不远处的泥泞小路,那路的尽头是一处土地庙,且路上没有宵禁岗哨。

落葵吃力的将江蓠扛到马上,暗自腹诽不已,此人是吃甚么长大的,竟如此之沉,她牵着马,蹚过半腿泥半腿雪,艰难蹚到了土地庙外头,梁州城中城隍庙香火兴旺,可这座土地庙却荒废的久了,半边庙门塌了,窗纸破损,四面透风。  

进得庙内,顿时浮尘迎面,呛得人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落葵抬手挥了挥,收拾出一块干净地面,铺了厚厚的枯草,才将几欲昏迷过去的江蓠拖过去躺下,走了这一路,她力竭的气喘吁吁,叉着腰瞧着眼前这光景,在心底暗笑不停,江蓠啊江蓠,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你也有落到我手上的这一日。  

彼时二人的衣裳皆被雪浸湿透了,落葵拢了火堆,一边烤手,一边凝望昏迷不醒的江蓠,此人修为不低,若容他活着,只怕后患无穷,可若就这样看着他死了,她也于心不忍。  

她定了定心思,掐了个诀,放出数只漆黑如墨的萤火虫,飞向庙外,随即没入墙角的暗影中,见一切并无异常,她才舒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后,她小心撕开江蓠的衣裳,露出胸口,搓了搓手,单手掐诀,在绿影儿浮动处画了个圈儿,将其暂时禁锢在里头无法动弹,随后,她握着素银簪子在圆圈中比划了一下,簪头有些钝,用来割肉取蛇并不合用,若是有个趁手的匕首是最好的了,快且见血少。

落葵环顾了一圈儿,这破庙里桌翻椅倒,除了有比簪头更钝几分的枯枝,再无其他了,她咬紧了牙关,拿着簪子狠狠一戳,再向下拉出一道不甚齐整的口子,皮肉狰狞的翻着,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洒了她满脸满身,她顾不得去擦,任由血漫过眼睫,双眸一眨不眨的盯住在皮肉里挣扎不停的绿蛇,随即提起一口气。  

簪子刺入皮肉的一瞬间,江蓠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惨痛的嚎叫了一声,狭长的丹凤眼狠狠瞪着落葵,抖着嘴唇凄厉的惨叫,将屋顶的轻雪震得扑簌簌落下:“小妖女,你,你,你杀人啊。”    

落葵白了他一眼,拿簪头在皮肉中狠狠一刺,正好刺中了困兽般的绿蛇,将它挑到江蓠眼前晃了晃,凶神恶煞的威胁道:“再吵,再吵就让你活吞了它。”

江蓠脸色惨白如纸,顿时缩了缩身子,不敢再多说一句了,神情复杂的望着她,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又冷漠又凶残的姑娘,丝毫没有半点姑娘样,她究竟经历了怎样惨痛的旧事,才会生出如今这副凶神恶煞的皮囊,难怪,难怪人家不要她,怕是唯恐娶了她,会哪天死的莫名其妙。

落葵自然不知江蓠心中在想甚么,见他不敢说也不敢动,低笑一声,抓起地上的草木灰,恶狠狠的摁在了伤口上,只觉他痛的龇牙咧嘴,却又忍着不敢多言的模样,心中实在是畅快不已。  

虽除了那条绿蛇,可江蓠毕竟已经毒物入体,若无解药,性命也是堪忧的,落葵咬了咬牙,她修为不济,做不来以法力助人去毒这种事,只好咬破了指尖,放出一只漆黑如墨的萤火虫,挥动双翅飞向江蓠。 

江蓠的身子无端抖了一抖,下意识的侧过身,嗫嚅唇角,那惧怕从心底狂涌而出:“你,你要干甚么,我告诉你,小妖女,你休想放虫子啃了我。”

落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又是好笑又是叹息,最后讥讽了一句:“这会才怕我放虫子啃了你,是不是晚了点儿。”她指尖冲着萤火虫轻点一下,那虫子登时趴在了江蓠的伤口处,在那里一阵蠕动,不多时,那虫子坠落地上,翻着肚皮没气儿了。  

落葵万般可惜的叹了口气,这噬毒虫养起来颇费工夫,每一只都金贵无比,她咬着牙暗骂不停,该死的万毒宗,倒霉催的江蓠,我就是手贱才救了你,又花银子又搭功夫还得受累。想着这些,她又翻手放出两只萤火虫。  

火堆劈啪作响,温暖的火光照上二人的脸庞,暗影摇曳。

如法炮制一番,在付出了一地黑漆漆的死虫子的代价后,盘踞在江蓠眉心的那一团黑雾淡薄了下来,只余下一缕缕灰白色的影儿。

雪早已停了下来,天边微明,晨曦初露,给天镶了一道金灿灿的边儿,二人皆是疲累不堪,腹中饥饿。  

江蓠揉了揉干瘪的肚子,除了胸口仍有些痛,身上余毒未清,但他自认可以用法力缓缓将毒逼出了,吁了口气,原想说些甚么感谢之语,但脱口而出的却仍是奚落:“小妖女,你养这么多虫子就是为了吃人么,那都吃了多少人了。”

地上以落葵的指尖血圈了个圈儿,绿色的小蛇被银簪子扎了一下,在蛇躯上留下细小的伤痕,血在蛇躯上裹了一层,将灰尘与枯枝黏了满身,瞧着半是落魄惨淡半是可笑可怜,哪里还有万毒宗头名毒物的风采。小蛇在圈儿里不停的扭曲,高高扬起蛇头,发出嘶嘶的声音,它似乎十分惧怕那指尖血,稍一触碰上,就极快的摆开蛇头,身躯随之紧紧盘了起来。

落葵拿着枯枝,一下一下的挑着蛇头逗弄的兴起,听得此话,只冷冷瞥了他一眼,继续逗蛇。

江蓠看着那狰狞的绿蛇,有些恶心的又道:“小妖女,你为何不放那个丑虫子咬我。”

落葵丢下手中的枯枝,作势要掐诀唤虫,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要试试么。”

江蓠不语,只一眼接一眼的瞟着满地黑漆漆的虫子,想了良久,才叹道:“不,不了,我太胖了,咬起来太费虫子了,你还是省省罢,省着去咬万毒宗的那些杂碎。”

落葵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旋即敛尽笑意,眉宇幽幽,心道,若是我有力气放虫子出来咬你,且能将你咬的尸骨无存,那么我早就如此做了,还留着你这么个整日惦记着苏凌泉的祸害作甚么。她有些气闷,用树枝狠狠穿透蛇头,随后握着素银簪子将绿蛇从头到尾割开,来了个开膛破肚去腑放血,最后穿在树枝上,置于火堆上烤的滋滋作响。

不带丝毫暖意的日光斜入,阳光下,蛇血四溅,微凉的血腥气直冲人的口鼻,那气息中缭绕着诡异的腥甜,竟叫人生不出恶心之感,反倒想饮血止渴。

江蓠瞪着眼,只见落葵在身上抹了抹血淋漓的手,不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难怪世人皆说你是茯血小妖女,杀人不眨眼呢。”

落葵头也不抬,一边烤着蛇,一边冷笑:“你没杀过人。”

江蓠微怔,无话可说,自然是杀过的,单今夜,便没少杀。

落葵继续发问:“你没杀过无辜之人。”

江蓠抿了抿薄唇,更加无言以对,杀了那么些人,哪个无辜哪个活该,还真是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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