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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回 解药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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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归云楼里益发人声鼎沸,各色男女在此地熙熙攘攘,而雅间内愈噪复静,静的能听到四人的砰砰心跳声,一壶普洱从滚烫喝到冰凉,从浓香饮到寡淡。

江蓠脸上一派镇定恍若无事,实则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五味杂陈,他不断的想着各种后果,若川穹没有拿到解药,自己该如何是好,若拿到了解药,又该如何脱身而去,这解药究竟该如何用,这小妖女究竟有几分把握,她该不会趁着给自己解毒的功夫,在那药里动些甚么手脚罢,他眸光闪动,不断的在落葵脸上巡弋。

落葵感受到这眸光,有些不自在,不禁低声吼道:“看甚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抠出来。”

江蓠偏着头嗤的一笑:“果然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的小妖女。”

话音方落,窗外骤然响起惊呼声,像是有人慌不择路下踢翻了货郎的物件儿,便有人追了过来,又踢了一脚,街面上有人追赶有人惨叫,有人怒骂有人咆哮,一时间热闹不已,更有人拉住后面追过来的灰袍人,要他赔钱。

听得这些动静,一名弟子倏然起身,撩开水色帐幔向下一望,只见个浑身黑衣的男子狂奔而至,身形闪动闯进归云楼。

他回首冲着落葵微微颔首,轻声道:“尊上,来了。”

落葵抬手,飞快的打散头发,重新挽成女子发髻。

而江蓠则脱掉仆从衣裳,带上玉冠,却又反手将一枚玉簪簪入落葵的发髻。

落葵微怔,竟不知他是从何处找来这么个姑娘用的物件儿,却也来不及多想甚么,只脱掉仆从衣裳,露出里头的白衣红裙。

一切刚刚收拾停当,来人闯了进来,一边脱衣一边虚弱道:“主子,拿到了。”

落葵点点头,忧心忡忡的打量了他一番:“川穹,你受伤了。”

川穹摇头,飞快擦去唇边的血迹,要将药塞到江蓠怀中,低声道:“小伤,不碍事,主子要如何脱身。”

落葵淡淡道:“你放心,我自有法子。”

川穹随后单手握在几身衣裳上,重重一握,那衣裳顿时冒起滚滚浓烟,化为虚无。他一伸手,将百蛊之虫递给落葵。

落葵将此虫在眉心处一晃,一线红芒闪过,此虫便没了踪影。

此时,已听到楼下传来叫嚷之声,落葵与江蓠对视一眼,江蓠极为自然的揽住落葵的肩头,又拉过她的手,要她挽住自己的臂弯。

落葵一边挣扎,一边嫌弃的怒视于他,出了雅间儿,正与晃晃悠悠上楼的李捕快打了个照面儿。

李捕快顿时一怔,退了一步瞧了瞧雅间儿外悬着的木牌儿,莫名的摸了摸后脑。

落葵与江蓠状若亲密的下楼,听得身后传来川穹殷勤招呼李捕快的笑声,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楼果然如落葵所料那般,已被万毒宗的分坛弟子团团围住,个个眸光如电,在众人脸上来回扫过,掠过落葵与江蓠之时,只微微一顿,便挪开了,显然将二人当成了寻常夫妻,并未留意。

二人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带着解药脱了身,而归云楼门前早备下了两匹快马,二人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薄寒的夜色中,二人片刻不敢停歇的一路奔袭到了城门,只略微停驻辨了下方向,察觉到身后并未有人追来,便轻喝一声,夹紧了马肚子继续狂奔,赶到了梁州城外最近的一处村落,在村子里找了一处破败农家。

夜色中隐约可见柴门半掩,四围漆黑,屋顶上枯黄的茅草在风中颤动。

越破败越不引人注目,最好是处久无人住的荒废之所才好,江蓠沉了沉心思,疾步上前,轻叩柴门。

屋内顿时亮起昏黄的灯烛,传来一声老迈人声:“谁啊。”

江蓠与落葵对视一眼,隐隐蕴着不怀好意的低笑,轻声道:“老丈,在下与内子是往梁州城投亲的,如今夜深了,想在贵府借宿一宿。”

落葵大窘,狠狠拧了江蓠一把,低声怒道:“你胡说八道甚么,小心拔了你的舌头。”

江蓠做出一脸无奈神情,蹙眉道:“那你说,一男一女不是夫妻,是甚么。”

“兄妹,”落葵咬着牙根儿,愤恨道:“你就不能说是兄妹么。”

江蓠一本正经的嗤嗤低笑:“我爹娘没给我生你这样凶的妹子。”

落葵顿时秀眉倒竖,冷眸一瞪,正欲开骂,屋内却传来重重的咳嗽声,她登时噤口不言,只偏着头望向院落。

旋即一个老者手提灯笼走了出来,打开柴门,审视了二人一番,才笑道:“远来是客,二位快快请进。”

江蓠忙拱手道谢,像极了个斯文的翩翩公子:“多谢老丈,可否借灶台一用。”

老者笑道:“只管用,只管用,咱们这山里别的没有,柴火管够。”

落葵皱着鼻尖儿,暗骂了一句,真是个斯文败类,装的还挺像。

灶间火星迸裂,烧的极旺,热腾腾的炊烟旋上半空,在滴水成冰的寒夜里弥散开了,织成淡淡的薄雾。

落葵挽起衣袖,将解药熬了浓浓一碗杏红色的汤,兑入浴桶中,浴桶中顿时腾起一股子异香,混合着湿润的热气氤氲满室,旋即关门关窗,隔着门儿对江蓠道:“泡到水里,行气一个大周天,两个小周天,毒气可除。”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之声,江蓠像是已经泡进了水中,瓮声瓮气的笑了起来:“知道了,你若不放心,就进来守着我。”

落葵哽了一哽,狠狠啐了他一口,脱口骂道:“好,我这就进去了,就再给你下点毒,无药可解的那种。”

屋内顿时没了动静,只传来一声切切的轻嗤。

落葵微微一笑,这才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呢,她将披风解下垫在廊下,寒风掠过,不禁裹紧了一床薄被,仰头望天。

深蓝色的天幕上洒满了银钉般的星子,一颗颗耀眼星芒灿烂无比,弦月悬在正中,有几缕云掠过,像是月中的桂花树在摇动枝丫。

落葵抱膝而作,暗自唏嘘,梁州的天,果然要比青州高远许多,而星芒也更亮更多。不知在这里,能否看到父母的那颗星,在这里,那颗星上的人,能否看到自己,念及此,她不由自主的双手合十,在心底默默念着,却又不知究竟该念些甚么,直到此时,她这才陡然惊觉,这一场亡命奔袭,她从始至终都未想起京墨与曲莲,甚至连恨都没有想起,仿佛那两个人已经离她极远,已经毫不相干。

这村里极静,只偶有一声半声的狗吠,在幽幽夜间传的极远,低低回旋,惊动了宿在枝头的夜鸟。

落葵回首望了望窗纸,一缕缕淡白的水气浮了上来,那水气中赫然夹杂着些许黑色,仔细一嗅,异香被腥臭冲淡了几分,看来去毒还算顺利,落葵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即便一切顺利,即便江蓠身上的余毒所剩无几,这一番运气去毒,也要耗费许久,且不能打断,否则便要前功尽弃了。

夜色渐深,连那偶尔的一声半声狗吠都安静下来,她盘算了下时辰,还有半个时辰,城门就要关闭了,熬到城门关闭,万毒宗之人便是无计可施了。

她刚刚松懈下来,就听到一阵凌乱而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村口处盘旋了一阵子,最终往此处聚拢而来。

落葵顿时起身,扬眸向外,心中哀叹一声,还是找了来,还是没能躲过。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破败的柴门被重重踢倒,砸在地上扬起无尽灰尘,随之闯进来数十名灰袍人,而为首之人头戴兜帽,脸上像见不得人一般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眸。

“谁呀。”旁边的屋舍顿时再度亮起灯烛,数声轻咳后,传来苍老的人声。

落葵心道不妙,忙厉声喝道:“若要活命,就在屋里老实待着,闭上嘴,不要出来。”

只听得噗通一声,屋内之人像是踢倒了一张椅子,随即吹灭了烛火,顿时没了动静。

为首之人的眸光在落葵脸上巡弋片刻,认定了她便是自己要找之人,便呵呵一笑:“丫头,你倒是心善,你救了他,可谁来救你。”

清冷的月色下,落葵的脸庞凝白,她凝眸不语,只不动声色的咬破舌尖儿,裹了满口血腥。

为首之人继续道:“将百蛊之虫交出来,本座饶你不死。”

落葵盘算了下江蓠去毒的时辰,定下了心思,既然此人垂涎于自己的百蛊之虫,那么便不会轻易痛下杀手,只要自己拖延到江蓠解毒,修为尽复,便脱身有望了。她挑起一双冷眸,清凌凌的笑起来,笑意微冷,浮在眼底:“想要百蛊之虫,你自己来拿啊,我给你的,算甚么好汉。”

为首之人顿时上前一步,阴冷的眯起双眸,笑声如同寒风,在夜间瑟瑟穿行:“你以为本座不敢拿么。”

落葵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双眸,轻轻笑道:“我劝你下手轻一些,若是失手打死了我,百蛊之虫你便再也得不到了。”

为首之人微怔,他寻找百蛊之虫已有十数年之久了,总是求而不得,那夜乍见此人的百蛊之虫,他先是惊惧,后又狂喜,而后落荒而逃,回过神来便是懊恼,懊恼自己乱了方寸,忘记了此虫虽然厉害,但催动起来极为耗费法力,此人如此年轻,修为必定不高,法力也只够催动百蛊之虫一次两次,那么,待她无力催动,这个小丫头和她身体里的百蛊之虫,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唾手可得了。

今日潜入分坛取解药的那群人中,虽然有一个也能催动百蛊之虫,但催动的显然只是一个此虫分身,并非他想要之人,他在这只分身之虫上中下了印记,凭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他终于找到了此人此虫,自然决不能放过。他挥了挥手,打算先解决屋内之人,再来夺取百蛊之虫。

灰袍众人见到他的手势,顿时飞身上前,顷刻间便要闯进屋内。

“啪嗒”一声,夜风如刀,呜呜咽咽在院落上空盘旋,穿过树冠,飞快的将干枯许久的枝干斜削落下,树冠之上黑漆漆的鸟窝随之掉在了地上,碎片顿时七零八落的飞溅出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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