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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回 前尘算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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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青脸色蓦然一白,决然的抬手,再度从龙影中剥离出一片金芒,比方才气势更甚,直冲青色圆珠而去,而在金光被剥离的一瞬间,龙影变得气息微弱微弱下来。

“空青。”一声慌张焦急的大喝在他身后响起,旋即金芒飞快的掠过,将那已激射到青色圆珠旁的金芒一卷,倒飞而回,重新融入龙影。

随后,一只气息强悍的天凤落于兴隆宝塔之上,赤金色的羽翼大张,绚烂的光芒遮天蔽日。

半夏缓缓落到空青身侧,双手飞快的掐诀,一串串悠长凤鸣从天凤口中远远吐出,兴隆宝塔之上的白云霞光山峦溪流,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层灰色光幕也变得稀薄起来。

空青脸色突变,诧异的望住半夏,只见她满脸焦急,神情担忧,心中不禁微沉,他眼中的半夏,素来端庄自持,冷酷决然,她与从前的落葵有极为相似之处,皆是心里除了本族,从来装不下旁的人和事,只是,半夏更为狠毒一些,只要与己有利,旁人的性命,她说舍弃就舍弃,故而他从不与她亲近,只因她视旁人的性命如草芥,早晚有一日,也会视他的性命如草芥,可他全然未曾料到,今日的半夏竟没有坐视不理。

半夏目不斜视,厉声喝道:“还不快帮忙。”

这一声厉喝令空青回了神,他忙镇定掐诀,那龙影转瞬跃到了兴隆宝塔之上,与天凤并肩而立。

青州城,不越山脉外的密林中,黄昏时分,刺骨的风在林中呼啸而过。

高冠男子袖中突然传出一阵凄厉的凤鸣,他紧密的双眸猛然张开,抬头望了望高远的天,肃然起身,长袖一甩,那巴掌大的阵盘转瞬跃到了虚空中,只见上头布满了细碎的裂痕,他大惊失色,紧紧蹙眉道:“怎么,这幻境怎会如此快便被破了,怎会如此。”

五彩鹦鹉扭了扭脖颈,在他的肩头来回踱步聒噪道:“他果然是个疯子,发起狂来连自己的命都不用要了,竟用自己的寿元去破除阵眼,疯子,大疯子。”

“轰隆隆”数声巨响震天动地,冬日里响起了罕见的旱天雷,明亮的天也随之阴暗了下来,一捧捧漆黑的墨色在天际不断的泼洒,氤氲开大朵大朵墨色的花,阵阵阴风在密林中穿梭,摇动的枝丫几乎曳地。

惨白的闪电割破漆黑如墨的天,闪电中像是藏了双手,将虚空狠狠撕裂开一道狭长缝隙,凤鸣之声悠长的穿透虚空,直入人的耳膜。

高冠男子脸色突变,青白一片,连连跺脚道:“这个傻丫头,傻丫头。”他气急败坏的一跺脚,飞身冲向了裂缝的光明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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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不越山脉寒潭之下的骐麟观内,红芒流转,阵阵轻微的爆破声过后,一道道细碎裂痕以燎原之势布满光幕,只一瞬间,那光幕便完全破碎了,而里头的红芒似水波轻漾,几番流转过后,极快的消散不见了。  

此时的落葵被一缕红芒裹着,在虚空中飘飘荡荡,缓缓下落。她只觉心里身上都累到了极点,汗水浸透了衣裳,又湿又凉的黏在身上,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寒颤,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眼皮子越发沉重,连睁开双眸都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子苓若是看到你被打得半死,一定会后悔犯懒没有与我一同来,少了多少下酒菜。”一个笑意盈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落葵惊得猛然睁开双眸,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一个人影,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不知置身于何处。    

她挣了几挣,却只觉从骨髓深处渗出阵阵剧痛,一时之间竟无法从这片白茫茫中挣脱出来,耳畔却再度传来嬉笑之声:“你还有力气骂人,看来伤的还是不重,喏,这药是师尊让我给你捎来的,他老人家还真是料事如神,竟算准了你会被打个半死。” 

那个声音顿了一顿:“这是你的四师兄,也是师尊让我给你送来的,他老人家的意思是,既然你被打得半死,想来也没力气收拾甚么了,往后打杂的事便让他做,做不完就不许走,不必顾及他是个甚么身份,你只管养好伤便是了。”   

落葵秀眉微挑,满心疑惑,这声音听来十分熟悉,所说的内容更是十分熟悉,只是千头万绪的,她一时半刻的竟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说过这些话,还未来得及搜肠刮肚的多想甚么,那个声音又惊又怒的响起:“死丫头,亏我巴巴的跑来给你送人送药,你还敢打我,早知如此,我就再晚来会儿,让你掉在地上摔个筋断骨折好了。”

这一语落在落葵耳中,如同一记惊雷,将沉寂已久的灵台劈开道裂缝,显露出一丝清明白芒,她尚未在白芒中探出些许端倪,灵台便又陷入一片混沌之中,而缠绕在她周身的红芒却在顷刻间散尽了,她眼看着便要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半空中的青衫男子陡然身形一转,迎了上去,伸手一捞,将她揽入怀中,眸光如蛛丝般缠在她莹白的脸上,深眸凄凉,一副欲言又止的艰难神情。

落葵吃了一惊,微微侧目,空青这副模样,令她灵台一晃,那原本安静下来的情愫之丝,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不停的疯长席卷,她极快的侧过头去,躲开他的眸光,暗自连连催动法力,将情愫之丝远远推开。

虚空中红芒散尽,落葵与空青二人立在了厅堂内,此时的她已神情如常,仍是那般清辉微冷的模样,只是脸上没有半点好颜色,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刚在地上站定,苏子便迎上来,焦急问道:“怎么,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出来了,老郁呢,郁李仁呢,掌门师兄呢,他,他怎么还没出来,他人呢。”

落葵喉间涌起腥甜,强忍下翻江倒海的痛感和恶心,琉璃珠子般的冷眸在空青脸上巡弋片刻,从他怀中挣扎而出,身形狠狠晃动,一头栽到了苏子身上,小心捏着袖口,那双冷眸中的痛楚之色再难以掩饰,忍痛低声附耳道:“在这,在这里,一切都好。”

苏子忙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眸光在她的袖口飞快的一掠,连忙掩饰道:“好,好,先回房,回房再说。”  

落葵微微颔首,望住空青,生硬而疏离的冷言冷语道:“青公子,我需用秘术疗伤,请你回避一二。”

空青一时哽住了,竟不知该说些甚么,只好留在在厅堂中,一盏接一盏的灌着冷茶,盘算着事到如今,还能做些甚么来挽回,如今一如当年,他与她战前的最后一面,彼时的她亦是如此冷硬,离开的决然不留一丝余地。难以克制的惧意从他心底不断疯长,惧怕她的离开,惧怕从此永不相见。

山腹中灯影绰绰,燃了上好的凝神静气的安息香,落葵拥着厚厚的锦被,靠坐在床头,脸色阴晴不定的沉凝良久,才将幻境中的一切只字不漏的告诉了苏子,言罢,万般酸涩的眸光敛在眸底,她冷眸平静,言语间染了风霜雪意,冷冰冰的:“苏子,我要催动百蛊之虫来禁锢吞噬情孽,你,替我护法罢。”

苏子心间掀起惊涛骇浪,他并未料到幻境中竟会生出如此多的坎坷,更未料到此事会牵扯到妖族,可一时之间,他也找不到甚么言语来宽慰落葵,或者说,落葵如今需要的并非是言语上的宽慰,而是行动上无声的支持,他重重握了握她的手,旋即稳稳的起身,双手微微一晃,一道红芒落于二人面前,结成一片巨大的光幕。

他口中法诀不断,光幕上血色渐渐凝重起来,将二人的周身笼罩其中,随后,光幕上亮起一颗颗赤色星芒,熠熠生辉,赤红的鲜血从星芒中蜿蜒而出,在光幕上布下一层鲜血染透的蛛网,显得格外诡异。

落葵神情凝重的盘膝而坐,单手掐诀,深藏于骨髓的点点红芒悉数浮现出来,如同一只只萤火虫般闪烁着幽幽微光。

随后,那些红芒闪动着,沿着四肢百骸的经脉缓缓上行,一直汇聚到灵台之上,凝聚出一朵滴溜溜打转的幽冥圣花,诡异邪红。

她口中吐出一段晦涩的法诀,眉心处的虫影蓦然光芒大作,穿透眉心,直直沉入灵台上的那朵幽冥圣花中,那花竟然只是红芒凝聚而出的虚影,与虫影重重相撞,发出闷闷之声。

随后,那虫影狰狞着大张的嘴,一口口将这花之虚影吞噬殆尽,发出阵阵嗡鸣之声,薄薄的血色在虫影上缓缓凝结,随即与其融合在了一处。

此时的落葵微阖双眸,眉心紧蹙,脸色青白的有些难看,而不知不觉间,周身荡漾起一层层冰寒至极的薄雾,袅袅上旋,直将这处屋舍充斥的寒意逼人。

苏子打了个哆嗦,只见他周身结了一层薄冰,眉毛眼睫皆挂着蒙蒙白霜,他冷的有些受不住,忙分神掐了个诀,在周身亮起红芒,那寒意侵体才算消减了半分。

落葵双眸紧闭,额上渗出滚滚冷汗,催动着血化后的百蛊之虫,浸在灵台之上的浓厚血雾中,一口口吞噬雾气。

自打那情孽在灵台上扎下了根儿,生出了漫天遍野的情愫之丝后,灵台便始终被一层凝重血雾包裹其中,落葵便再没见过那情孽的真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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