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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你对我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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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葵回班后的神态举止就能看出,她这一仗惨败而归。

而方禾没想到的是,苏葵不仅惨败,还是不战而败。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杀出去了,远远瞅人家一眼,脑壳被帅得嗡嗡的,转眼就屁滚尿流地逃了回来。

“单口相声挺好的。”

苏葵安慰自己,

“好坏自己担,至少不会被别人拖累。”

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方禾也无需多言。

“刚刚你出去的时候,有个学姐来班上找你,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方禾拿出作业本下压着的几张a4纸。

纸上印着后天即将拉开帷幕的演讲大赛主持串词及一些比赛信息。

整体看过一遍台词,苏葵圈出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

翻到最后一页,是演讲大赛初赛(团体赛)报名队伍名单。

近些年,随着校园环境包容性的增强,很多校园赛事中的学生队伍脑洞大开,总爱起些稀奇古怪的名字,所以苏葵特地找比赛主办方要来这份名单提前练习。

“你看这个队伍,叫什么素质教育漏网之鱼队,还有这个,飞天小男警队,太搞笑了。”

方禾正笑着,身旁的少女忽的噤了声。

她探头过去,瞄到苏葵桌上那张参赛队伍名单。

名单列表最后一行,赫然印着“憨王之王相声社队”。

前两天名单里还没有这支队伍。

作为相声社实际控制人,苏葵对此毫不知情。

方禾:“这上面写着,队长是高一12班安良,你要不去问问他?”

苏葵恹恹的:“算了。”

她现在还没从认清自己心意的茫然混乱中走出来。

她对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更何况面对的是一个从小到大都令她束手无策的人。

“方禾。”苏葵斟酌着措辞,“如果是你的话,你对一个”

上课铃响了。

语文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

读完一遍课文,老师背对着学生板书。

方禾收到苏葵传来的小纸条。

四分之一科作业纸上只有四个字和一个哭脸:

【我翻车了tot】

语意不明,但难不倒方禾。

纸条回到苏葵手上,多了一个单词:

【devil?】

她俩从前没有定义过这个单词的含义。

但是苏葵知道,这是方禾随手给安良起的代号。

苏葵盯着那个充满邪恶力量的单词,逐渐陷入迷思。

“,班长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班长?”

桌底下,方禾踹苏葵一脚,苏葵唰的站起来。

“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做新闻标题。”

方禾指着课本,低声提醒道。

“咳咳”苏葵清了清嗓,“《奥斯维辛没有什么新闻》作为一个新闻标题,主要目的是吸引读者的阅读兴趣,它通过一个充满悬念的否定句”

圆满回答完老师的提问,苏葵长松一口气,传纸条过去:

【谢谢:) 】

之后两人认真听课,前面的对话没头没尾结束了。

食堂二楼新开了一家连锁的过桥米线店,口碑很好,吃过的都说正宗。

中午放学,苏葵和方禾早早赶到食堂二楼排队。

苏葵口味淡,点了一碗清汤米线,清乳白色的汤水里沉着一小把面条,水面上浮着几片牛肉和蔬菜,白绿相映,十分素净寡淡。

她端着餐盘找了个空位坐下。

方禾还在取餐处等候,苏葵帮她拿好餐具,摆在自己座位对面。

才执起筷子,对面座椅“吱呀”一声,多了两个人。

苏葵眼睛睁得像个葡萄,水润滚圆,一动不动盯着对面那人。

手里的筷子险些拿不稳。

“你怎么吃这么清淡?”

安良瞥一眼她的餐盘,随口问。

他餐盘里是同款过桥米线,只不过不是清汤,而是麻辣的。辣椒、香料和红油铺满了汤面,整碗面像捧不透明的岩浆。

苏葵不动声色坐直了身子,声音轻轻的:

“我怕上火。”

崔云凯:“怕上火?苏公主能吃辣么?”

安良:“我觉得不太行。”

崔云凯:“良哥!注意你的措辞,你说谁不太行?”

苏葵不想回复,端着架子问他俩:“你们干嘛来了?”

安良指骨分明的右手搁在桌上,食指敲敲碗沿,嗓音低沉而欠揍:

“还能干嘛,当然是吃饭。”

取完餐,方禾从餐桌间小路走来,她两手托着餐盘,目光落到背对着她的两名男生后脑勺上,步伐不由得放缓。

对上闺蜜狐疑的目光,苏葵莫名有些脸热。

“他俩自己跑来的,我我刚刚占座的时候这里可没人。”

苏葵蓦地对方禾冒出这么一句话。

方禾点了点头,嘴角藏着笑,默默坐到苏葵右手边的位置。

小姑娘此刻已经低下头捏着筷子摆弄她那清汤寡水。

以前曾经和他们宿舍一起吃过夜宵,但和安良面对面吃饭,这是第一次。

安良低着头,在她面前若无其事地嘬粉。

少年短发乌黑茂密,长度比刚入学时的寸头长了不少。苏葵瞄一眼,脑中突然冒出“摸上去手感应该很好很软”的想法。

胸口猛然一阵心惊肉跳,苏葵连忙抓起勺子舀汤喝,由于动作略激烈,勺子带出的汤汁不小心溅到安良的餐盘里。

安良抬起头,眸子黑沉沉的。

“不好意思哦呵呵。”

苏葵尬笑两声,立刻转移话题,

“听说你们报名参加演讲大赛了?”

崔云凯放下筷子:“你已经知道啦?我们来就想找你说这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们果然要搞事。

苏葵脸色骤变:

“之前和你们说过了,我是主持人,不能参赛。”

“你不用参赛。”安良拿纸巾擦了擦嘴,“到时候只要配合我们就行。”

苏葵整张脸写满了不情愿:“为什么要配合你们?”

安良眨一下眼,眼神有些散漫。他身体往后靠去,手支在椅面上,喉结动了动:

“你不是要和我组队么?”

“对啊苏公主,下次社团培训你不是要和良哥组队么?”

崔云凯嚷起来,

“我都和邵嘉组好队了,你不要良哥早说啊!”

你不要良哥早说啊?

怪她思想不正,这话听起来可太奇怪了!

苏葵涨红了脸,上下牙咬紧唇壁,好半天才开口:

“之前是你们说我不够搞笑的。”

崔云凯:“所以嘛,演讲大赛,这就是你改变自己的良机!”

苏葵:“我能提前了解一下”

不等她说完,安良和崔云凯异口同声:“不行。”

崔云凯执起筷子准备继续嘬面,忽的又问:

“所以你还要不要良哥了?”

安良往他头上就是一个爆栗:

“说话注意点。”

方禾将头侧向另一边,左手半撑半遮着脸笑起来。

要?还是不要?

苏葵努力维持神情的自然,像只骄矜的小天鹅般淡淡回答:

“ok。”

方禾实在忍不住,故意问她:“ok?ok是什么意思?”

“ok就是吃你的粉吧!”

苏葵发誓,等会回宿舍一定要撬开方禾这厮的脑袋,看看她那曾经聪明淡定的小脑壳里什么时候灌了一脑袋坏水。

周四中午12点,容州一中第三十届演讲大赛初赛正式拉开序幕。

曾经的演讲大赛只有个人赛,今年校领导提议增加团队协作考核,所以本次大赛初赛为团体积分制,团队积分高的队员,后期个人赛的基础分就高。

报告厅休息室里,苏葵换好礼服,手捏一叠薄薄的台词卡默读。

她的礼服是自带的,学校提供的那些她试过,材质设计实在差强人意。

这两年她又长高几厘米,衣服常换常新,这套浅香槟色短款礼服裙也是新买的,高奢d家的早春成衣,简单大方。

校园活动要注意影响,所以除了礼服外她没有任何装饰,一头严格遵守校规的齐下巴短发也实在不适合多余装饰。

参赛队伍顺序被打乱,苏葵对着名单,没找见相声社的队伍,于是特地起身抓了个赛事主办方工作人员询问。

工作人员小陈解答了苏葵的疑问:

“他们说要改队名,喏,第四个出场、空着队名的就是。”

“新队名是什么?”

“我去问问学长,应该已经修改好了。”

苏葵点头致谢。

片刻后,她那历经雕言雕语雕事洗礼的小心脏蓦然产生极其不详的预感。

自从结识了那群沙雕兄弟,她隔三差五就要被不祥的预感笼罩,而这次她的第六感极其强烈,不是一般的不祥。

演讲比赛初赛题目是“我的家乡”,每支队伍全员上台讲述家乡的风土人情,表演形式以演讲为主,辅助表演形式不限,目的是将观众带入家乡情境,感同身受体验家乡风俗。

由于容州一中大部分学生都是容州人,这场比赛需要各个队伍“自定义家乡”,带入各个城市的本地人视角进行讲述。

十支队伍中三支选择了外国城市,剩下大都选择了国内历史底蕴丰厚或风景名胜出众的大城市。

苏葵不用猜就知道相声社这群牛马会选择哪个城市。

天津,相声起源城市之一,沙雕们梦中的老巢。

比赛开始前五分钟,工作人员兼联络员小陈将写有相声社新队名的纸条交给苏葵。

苏葵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紧张,明明是同级,和她说话甚至用了敬语,小小一张纸条他用双手呈上,那双看起来经常打篮球的健壮手臂此时竟然几不可查地颤抖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拿着意大利炮顶在他脊梁后面逼他为非作歹杀人放火。

“您……您悠着点。”

苏葵翻开纸条,两眼一黑。

世界陷入无边死寂。

这玩意儿比她最坏的打算还要不详。

“反正我苏葵说什么都队”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纸条在手中攥成团。

她何德何能得这群天才如此照拂,简直荣幸之至、死不瞑目。

报告厅观众席前排的参赛选手等候区,相声社五员大将一字排开占领观众席第一排正中的风水宝地。

蒋霆轻碰一下安良的手臂:“葵哥出来了。”

他虽是社长,却也是社内受苏葵压迫最多的。当学弟们提出要磨炼苏公主的喜剧意志时,他毅然决然加入,此刻也毅然决然地浑身发怵,临阵退缩。

而身旁的学弟安良,莫说他生得玉树临风、英气逼人,就凭他这股敢于挑战苏公主权威的胆识,蒋霆就一万个佩服他,甚至想弯腰蹲下拂干净安良的裤腿,让他等会上路的时候体面点。

新队名是崔云凯想的,他此时激动得浑身都在抖,一半为了喜迎自己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一半则是无边的恐惧。

苏葵静立在舞台正中,一袭浅香槟色礼服裙仙气缭绕。

开场白及前三支队伍的登场串词完美完成。

“接下来有请。”

苏葵深吸一口气,直面自己主持生涯最大的挑战,

“反正我苏葵说什么都队上台。”

五名男生在场下热烈的哄笑及鼓掌中大摇大摆走上舞台。

“反正我苏葵说什么都队作为憨王之王相声社的代表队,将带领我们走入相声起源地之一的天津,听一听津门故里的幽默段子,品一品渤海沽上的城市喧嚣,从清晨坊间的早餐面点天津三绝,到环渤海高楼鼎立的经济中心,这座城市的古与新、沉淀与发展,让我们随他们一起走进,一起从细微处感受倾听。”

前三队都只有简易的出场串词,而相声社这段苏葵认真改编过,听得相声社五虎大将目瞪口呆。

蒋霆都要飙泪了,苏公主在面临人生重大挑战时,竟然还不忘为相声社增光,如此负责实在令人感动涕零。

演讲正式开始。

五人脸皮厚比城墙,完全不怯场。演讲内容时而诙谐生动,时而严肃沉重,可谓极其亮眼。

按照比赛要求,主体的演讲部分圆满完成。

安良:“来了天津,怎么也要学两句天津话再走。天津话中数‘嘛’这个字最精髓。我们现在为大家展示一下‘嘛’这个字的六种说法。”

崔云凯:“良哥,我们才五个人呢。”

安良:“不好意思,我数学不好。”

崔云凯朝舞台右侧勾勾手:“主持人来帮帮忙呗?”

苏葵:

数学不好半期考考满分?我信你个鬼。

女孩站定在幕布后,亮泽的杏仁眼一瞬不瞬瞪着台上五人。

在众多老师及学生的注目下,他们看起来明明老实规矩,可她一晃眼,这五人仿佛换了具皮囊,光天化日之下张牙舞爪地开始强抢民女。

民女小苏磨了磨后槽牙,拎起裙摆,壮士断腕般朝台上走去。

生气、喜悦、疑惑、震惊、撒娇、嫌弃,六种情绪用一个天津话最常见的、第四声的“嘛”来表达。

性子最淡定宠辱不惊的安良队长认领震惊。

脸皮最厚的崔云凯认领“撒娇”。

苏葵认领了她最擅长的“嫌弃”。

“嘛?!”

安良惊愕地捂住了嘴,仿佛看到自己亲生儿子崔云凯的血缘鉴定表上写着这玩意儿是楼下二狗和阿凡达生的。

轮到崔云凯,他十分娇羞地跺了下脚,手还翘起兰花指在空中画出一幅“老子最甜”然后拍上苏葵后背:

“嘛呀~”

观众笑得前仰后合,苏葵也忍不住噗嗤一声。

最后轮到她了。

“咳咳。”

苏葵清清嗓,酝酿情绪。

嫌弃还不简单么?

身侧最近的是安良,苏葵抬眼瞧他,脑中电影放映般回放大魔王的沙雕事迹。

过去种种在脑海闪过,曾经真是嫌弃得不行。

苏葵望着安良侧颜,从深刻眉骨往下一路到下颚,线条起伏锋利流畅,没有一笔多余。

她一瞬间恍然失神,周遭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向后退去。

不行。

嫌弃他,她现在完全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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