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七月夜流暄 > 120冷战风云,转身10

我的书架

120冷战风云,转身10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120冷战风云,转身10

礼殿之内,酒香四溢,笑闹嘈杂声不绝于耳。

各位朝臣皆是酒入酣畅,面露醉态。

那一列列的矮桌上,已有几名朝臣瘫在了桌上,另外几名,则是在殿中踉跄徘徊,亦或是高声喧哗,狼狈至极。

放眼于整个礼殿,东临墨池与太子的矮桌旁依旧聚集着不少朝臣,笑闹不断,而那夜流暄的矮桌前,则是莫名的清冷寂静。

凤兮怔了一下,目光朝夜流暄静静锁去,足下步子极缓极缓。

此际,那一身雪白的夜流暄正稍稍倚靠在矮桌上,修长的手肘撑着额头,墨发倾斜,稍稍盖住了他的半张脸,掩住了他的双眸,整个人清冷寂寂,但却又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见状,凤兮眸色微怔,心底滑出几许紧然。

她方才离去时,夜流暄还饮酒作乐,围在矮桌边的朝臣也满面阿谀,热闹非凡,怎如今待她归来,夜流暄虽未离席,但桌旁却是清冷,与方才的气氛天壤之别。

想来,他本就不喜热闹,难不成是群臣乐此不疲的敬酒,惹他不悦,是以发了怒,驱散了朝他阿谀的群臣?

正想着,殿中突然有一名太监极快的朝凤兮跑来,最后在凤兮面前急急稳住身形,道:“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右丞醉了!”

凤兮眸色微动,望那太监一眼,未言,连带足下的步子也未曾加快,依旧极慢极慢的朝夜流暄挪去。

醉了?

难怪,难怪他的桌边已无群臣敬酒,怕是正因为他醉了,是以群臣便见好就收,纷纷退回了位去。

凤兮暗自琢磨了片刻,苍白的面上透着几许平静与疏离。

待终于走至夜流暄身边,她缓缓坐了下来,见身旁之人毫无反应,整个人清冷孤寂,她眸色微微一沉,低低唤了声:“夜公子。”

夜流暄毫无反应,撑着脑袋的手肘分毫不动。

凤兮候了片刻,以为他不会回话了,是以便按捺心神的静坐,也不愿再与他多言。

然而不多时,身旁却扬来他低沉清冷的话:“方才你去哪儿了?”

说着,他稍稍挪动脑袋,墨发倾斜开去,露出了一张精致风华的面容,以及一双略微迷离的双眸。

凤兮抬眸观他,眸色有过刹那的震撼。

大抵是当真醉了,他清俊的面上破天荒的染了几丝薄红,就连他那双常日里深如寒潭的眼睛,此际也醉意弥漫,透着几许难以抑制的迷蒙与谐和。

诚然,此番见得他的面容,倒是觉得他浑身的冷意松散不少、

凤兮静静观他几眼,这才按捺心神,低道:“出去吹了些风。”

他朦胧的眸子里有过刹那的危光,随即薄薄的唇瓣一启,又道:“见着端王了?”

凤兮脸色微变,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沉了几许。

谁说醉酒之人便无害了?

这夜流暄纵然是醉了,也依旧神志清晰,聪明阴黑,出口之语,竟是比常日里还要直白,无疑是咄咄逼人了。

“怎么,不敢承认了?”见凤兮沉默不答,他又问,这回的嗓音更是冷了一许。

凤兮眸色微动,苍白的面上也滑出半分冷嘲,淡道:“既是夜公子都知晓了,还问我做何?”

夜流暄静静锁她,迷蒙的眸子有过刹那的清明与冷冽,但仅是片刻,他便垂眸了下来,一句未言,整个人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越发的浓郁。

殿中依旧热闹,觥筹交错,酒香四溢,笑闹不断,而凤兮坐在夜流暄身边,却是觉得凉意入骨,心底微紧,如坐针毡。

夜流暄这般一声不吭的沉默,无疑是心情不善,没准儿下一刻,他又会想出许多法子来对付她。

是了,这人本就冷血无情,此番又知她擅作主张的去见了小端王,照他的性子,定是要怒的!

他历来便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将所有人都视为他手中的棋子,摆着他计划中的棋局。

若是棋子一旦偏离值守,一旦脱离他为棋子设定的位置,他若恼起来,定是会毁棋的吧?

心底如是想着,凤兮唇瓣上的自嘲越发的浓郁。

然而就在这时,夜流暄突然朝她出了声:“扶我起来,出宫回府。”

清冷的嗓音,未有丝毫朦胧醉意,有的仅是道道不容人拒绝的冷硬与命令。

凤兮心底微颤,一言不发,僵持着,待他倾身朝她斜来,她才不得以伸手接住他,随即用力将他扶了起来。

夜流暄看似瘦削,然而身子着实不轻,他整个人的重量几近压在凤兮身上,使得凤兮孱弱的身子发着颤,连带朝殿门处行去的步子都忍不住踉跄。

大抵是见凤兮扶着夜流暄颤抖踉跄,摇摇欲坠,殿中有眼尖的小厮急忙过来欲要帮忙,然而未待他们的手触碰到夜流暄,凤兮便眸色微变,只道:“多谢各位的好意,凤兮一人扶着右丞便好。”

那些太监伸过来的手霎时僵在半空,纷纷诧异望她。

凤兮浑然未瞧他们的脸色,强撑着身子努力的扶着夜流暄继续往前。

她知晓的,夜流暄历来不喜别人触碰到他,这些太监若扶了他,怕是会丢了性命。如此一来,她还不如自行强撑着将夜流暄扶出去,也算是顺了心底那点不曾磨灭的良知,让自己心安。

待终于出得礼殿时,外面冷风大作,掀着凤兮与夜流暄二人的衣袂与黑发。

此际,凤兮本是咬牙强撑,额头冷汗密布,喘息不及,此番冷风一来,更是令她浑身打了个冷颤,足下步子也犹如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

身上的夜流暄依旧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不曾有过半点的收敛与怜惜,凤兮暗自自嘲,心底冷意浮生。

她曾想过自己的多种死法,不料照今日落得这般境地,若是没什么意外,她定是会被累死。

这想法甫一生出,她唇瓣上的冷弧越发的深了,待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她终归是双腿一软,整个人连带身上的夜流暄齐往地上摔去。

千钧一发之际,夜流暄突然伸手勾住了她的腰,猛地将她搂着站稳了身形。

待凤兮抬眸望他,他清冷的面上浑然未有半分醉意,反而是冷意逼人,甚至连他那本是朦胧的眸子此际也清明冷冽,透着几许毫不掩饰的煞气与震怒。

“废物!”他薄薄的唇瓣一启,如是言道,凉薄的嗓音犹如道道泛着寒光的长剑,直直刺中凤兮的心脉,鲜血狂涌。

废物?

凤兮被这二字震住,心底抑制不住的开始默念,连带眸色都呆滞了不少。

以前夜流暄也曾骂过她蠢,也曾说过她笨,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不料此番再度清晰的听得这二字,她的心底,竟是破天荒的生出了委屈,甚至连眸子都呆滞泛酸,疼痛难忍。

她所有所有的委屈与黯然,的确是被封存得太久了,此番这夜流暄的‘废物’二字,直挺挺的道出,无疑是戳中她的心底,锥入了她的骨髓,从而使得她那些封存已久的委屈与黯然突然如泄了闸的水,奔腾而来,似要将她卷入,淹没。

她思绪繁杂难耐,整个人呆愣原地,眼睛也抑制不住狂烈的红了。

片刻,她忽地抬眸直视上夜流暄的目光,破天荒的冷硬逼人的道:“我的确是废物,一无是处!你若嫌我没用,便杀了我,杀了我!”

这话尾音未落,她的脖子已被他的长指扣住,随即狠狠捏紧。

待她略微窒息时,耳侧传来他冷冽的嗓音:“我曾说过,你若再敢在我面前求死,我定不轻饶你!”

凤兮努力的勾着唇冷笑,因呼吸不及,整个人宛如垂死的蝼蚁。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努力的张嘴,极为艰难的断续道:“你差人打我罚我吧!纵然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里,纵然生不如死,纵然废了这条命,但只要不让我见你,便什么都好!”

说着,断续的嗓音顿了片刻,又道:“夜流暄,我做不来你眼中的‘凤兮’,我现在便将‘凤兮’二字还你。这么多年来,我姚七月孤星带煞,即便被人欺负凌辱,但也不曾真正恨过一个人,但如今,我当真恨你了,我恨你!我恨你!”

“若恨能让你记住痛,让你学会温顺,那你便恨我!尽管恨!”夜流暄冷哼一声,精致的眸中怒气难掩。

他面上阴云密布,手中的力道抑制不住的加重。

凤兮越发窒息,片刻之后,她终归是承受不住,随后浑身一软,晕厥过去。

初冬的天气凉意刺骨,寒风凛冽,那树木的秃枝,在风中摇摇晃晃,倒是为这冬日增了几分凄凉。

凤兮再度醒来时,无神的双眸打量良久,才见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床榻上。那头顶朴素的床幔,精致典雅,然而那雪白的颜色,像极了送葬的白绫,衬出了几分死气。

周围灯影重重,烛火摇曳,昏黄的光影撒来,凄凄静谧。

床边立着的幽兰见她醒来,喜极而泣,不住的对她嘘寒问暖,慰声不断,然而凤兮却一字都未曾听进去。

不多时,凤兮挣扎着下了床,幽兰急忙为她穿上了外裙,随即拉着她坐在妆台边,为她梳妆。

透过面前的铜镜,凤兮瞧见了脖子上那道深深的掐痕,呆滞平静的眸子有过刹那的寒意,但片刻已是再度恢复死寂,毫无半分生气。

这时,不远处的屋门被推开,管家领着几名婢女端了食膳来。

凤兮岿然静坐,呆滞的眼光静静凝在铜镜上,不曾挪开一眼。

耳畔响来一道脚步声,片刻已是停止在了离她不远处。随即,管家那道担忧无奈的嗓音响来:“凤姑娘终归是醒了,大幸大幸!老奴差人端了晚膳来,凤姑娘吃点吧!”

凤兮呆然静坐,一声不吭,整个人宛如一潭死水,毫无涟漪浮动。

管家眉头一蹙,在凤兮身边立了良久,才叹息一声,忧心忡忡的道:“老奴不知今日凤姑娘与主子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求凤姑娘明白,主子对你,终归是未有恶意。另外,主子今日饮了太多的酒,身子受创,病弱虚浮,凤姑娘可否随老奴去看看主子?”

说着,见凤兮依旧一动不动,他眸色中的忧色更甚,最后忍不住补了句:“若是凤姑娘去探望主子,主子定会高兴的。”

凤兮静默无言,眸色呆滞,犹如木头。

管家静静朝她打量,脸色一变,最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身跑出了屋子。

不多时,管家便领了一名大夫重新入屋。

那大夫将凤兮诊治良久后,便被老管家领了出去,最后,一大碗刚刚熬制出来的汤药被幽兰端在了凤兮面前。

凤兮依旧神色呆滞,不言不动,幽兰几经劝慰,急得哭红了眼,然而凤兮依旧未有分毫反应,宽袖中的手指不曾抬起半分去接触幽兰手中的药碗。

一旁的管家长长叹息了一声,最后朝幽兰发了命令:“灌下去!”

幽兰怔了一下,随即哭得越发厉害,颤抖着手刚要对凤兮强行灌药,不料凤兮突然喷出一口血来,最后软倒在地,人事不省。

翌日,东临墨池启程返回东临,夜流暄出府亲自相送。

凤兮并未如昨日小端王所说的那般会被夜流暄送给东临墨池,然而即便是逃过了这一劫,凤兮却似感觉不到这事一般,整个人木讷如石。

凤兮眸色呆滞,脸色死灰,整个人像极了木头枯井,甚至不会用早膳,不会用午膳,动不动便吐血昏迷,接连几次后,待日近黄昏,她已是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幽兰这日多次在管家面前哭诉,声声凄凄,有好事之人闻之,悄悄宣扬。

待第二日早上,右丞府中的所有人皆道:右丞宠溺的那名女子傻了,真傻了,连吃喝都不会了。

府中舆论瞬间炸开了锅,小厮婢女私下议论,心思各异。

那芸罗公主却是在这时候突然善心大发,赏了府中每个仆人五两银子。

府中之人个个颜开,喜色难掩,这股子高兴的劲儿还未散去,不料这日正午,待夜流暄下朝归府,却见他领了一批官兵,将府中仆人不分男女的打了二十大板,死伤大半。

那些侥幸存活之人,却是被逐出右丞府,任由其瑟缩街头,自生自灭。

而夜流暄也因此,公然得了残暴之名。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