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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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事平躺着休息了会儿, 橘色的阳光透过小窗和帷幔缝隙洒在脸上, 蓝芷睁开了眼, 侧转过释空禅师那边,讶然一惊。

释空禅师竟生出了黑色长发。

蓝芷几乎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待五指穿过那长发,感受到如丝顺滑的触感, 方信了。

她瞪大眼睛:“释空禅师,你......”是因为破了色戒才坏了真灵之身吧。

释空禅师眉眼微微含笑,一手抚着蓝芷的侧脸,温言细语:“释空, 我已然做不到了, 也不想做到。蓝芷, 以后,你就叫我裴文德, 或是叫回裴珺也好。”

叫禅师是有点疏远呢,蓝芷笑的甜如蜜:“裴珺,我其实,更想如寻常女子一般,叫自己的丈夫为相公。我可以叫你相公吗?”

释空禅师嘴角微扬,应了, 蓝芷相公相公连连叫了好几声。

释空禅师便也唤了蓝芷一声娘子。

蓝芷觉得, 圆满了。

油盐酱醋茶的琐碎生活还未过几日,释空禅师于一次午休隐约感应到了家中有事发生,心急如焚带着蓝芷回到长安。

长安, 宰相裴府。

明明是秋日白昼,天色却灰蒙蒙的,一进府门,一片静寂,丫鬟小厮们各自做各自的活儿,也不交头接耳说话,不似往昔般有生气。

直到释空禅师的姐姐裴玥出来,抱着释空禅师埋头好一阵痛哭,待哭得没了气力,她才从释空禅师的怀里退出来,泪眼盈盈道:“父亲病危,快去看看吧。”

释空禅师早已被姐姐的情绪和哭声揪扯得心如刀绞,顾不得蓝芷,随着姐姐往父亲裴休的屋子里去。

蓝芷也乖乖跟着进去,裴休也算是她的公公了,虽然人家未必接受。

里屋床榻上,病入膏肓的裴休面如白蜡,嘴唇泛白,已是气若游丝。

释空禅师跪倒在父亲裴休榻前,双手握紧父亲干瘦枯槁的手,双目通红:“父亲,是文德不孝,未能早日归来照顾父亲。”

裴休强撑着,抬起手来,抚了抚释空禅师的鬓发,又瞥了蓝芷一眼,喉咙发出燥哑的声音:“为父早就知道,你躲不过这情劫。灵济禅师在见她第一面那日,就料到了,并告诉了为父。为父便想着赶她走。这一赶,也为你酿就了大祸,不得不代替端慧太子出家。为父虽与经常游览古刹,与佛门高僧往来密切,研究佛家典籍,谈论佛理,终究还是留恋尘世的深情厚谊。为父从来舍不得你出家......咳咳咳......”

“父亲,文德知道,父亲不必多言.......”释空禅师劝道。

“听为父说。”裴休又看向蓝芷,对释空禅师道,“那时灵济禅师说,这世间万物,各有各的缘法。她是你的劫,你何尝不是她的劫?你拥有神佛真灵,也不过是一场情劫。她只是一只小妖,这场劫,于她而言,是情劫,也是生死劫。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父亲,灵济禅师这话什么意思?”释空禅师惊诧。

裴休不答,转而去说别的:“当今皇帝服食丹药过量,已然时日不多。长皇子郓王品性不算差,但沉迷音律声色与心胸狭隘是真,且非贤能,万不能继承大统。夔王以好色藏匿锋芒,隐晦不露,实则最似皇帝贤德有才干。皇帝也最为喜爱夔王,碍于夔王非嫡长子,又怕引起夺嫡之乱,未册立夔王为太子。昨夜,皇帝已密宣内枢密使王归长和马公儒,以及宣徽南院使王居方入宫。他们都是夔王的拥护人,想来皇帝已经拟诏立夔王为继承人,只等皇帝驾崩宣召了。”

裴休顿了顿,道:“左神策护军中尉王宗实是郓王的拥护支持人。他手中有军队和实权,万不可由着他拥立郓王威胁夔王的帝位。”

“文德记着了,定当竭尽全力,拥护夔王。”释空禅师神色凝重道。

“我累了。”裴休改为平躺,目光呆滞地看向斜上方。

“父亲,你睡吧。文德在这儿陪着你。”

“好......”裴休应声,尾音拖长,渐渐弱了下去,而后一室一瞬的静寂。

紧接着,乌压压一地的人掩面痛哭。

满府缟素哀寂。

为避免冲撞到宫城内的真龙天子,裴府的白事办得很是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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