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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陈香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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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淡风清,日光和暖,庭树犹绿,落红怜惜。
桐亲王府花园中,桐亲王妃落座赏景,看着曲父曲母布置茶席,招呼曲烟茗道:“虽是多次入宫,却不曾亲眼目睹曲姑娘的黑茶茶艺,真是遗憾。今日便请曲姑娘冲泡这二十年的安国黑茶。”
“烟茗定然不负好茶,”曲烟茗微笑道,“王妃,柔薇,不来吗?”
“我遣柔薇去城郊别业养身子了,那里山明水秀、花盛草茂。她几近伤愈,只是心病不好医。都说美景治心伤,我便让她去试试。”桐亲王妃神情略有落寞答道。
曲烟茗点点头,见茶席布毕,转身落座,扫视茶盘上一应茶器。紫砂茶壶黝黑幽亮,与白瓷杯盏相映成趣。盖碗上淡色莲花娉婷盛放,四只若琛杯绘有梅、兰、竹、菊,公道杯则是繁复的缠枝花纹,清雅淡然又不乏摇曳生姿。
“今日选这茶器,是因敞亮宽松的盖碗冲泡安国黑茶,可有高温宽壶之效。用那白瓷公道杯和若琛杯,盛茶、品茶则可更好观赏茶汤汤色。而这赏器,称为‘孔雀开屏’。”曲父恭敬道,曲烟茗配合着将茶器一一捧起展示。
曲烟茗以一起一落的手法将公道杯中的水倒入品茗杯中,听曲父又道:“此为‘高山流水’,借用典故,意在将宾客引为知己,颇为欢迎,亦是温杯洗具之意。”
“普洱入宫。”伴着曲父的言语,曲烟茗手执茶荷绕茶盘一周以便茶客观赏干茶,再手持茶匙将茶叶缓缓拨入盖碗中,动作轻柔却是不减郑重态势。
桐亲王妃道:“单看安国黑茶缤纷落入盖碗中,就有庄重醇美之感,对茶之深厚底蕴就略知一二。”
曲烟茗手执水壶,以大水流手法注水入盖碗,再定点冲泡。曲父道:“此为‘游龙戏水’,可使盖碗中的茶叶随落下水流快速翻滚,充分温润干茶,即为润茶。至于将盖碗中初泡茶汤倒入公道杯则是为增温、馥出茶香。”
再执壶高冲,曲烟茗随后刮去浮沫,盖上碗盖后继续用沸水冲淋盖子,轻声道:“此为悬壶高冲,可继续激发茶香茶性。”
“而这‘玉液移壶’,借用凡人饮了玉精制成的浆液可成仙的古代传说,令茶客感茶汤的甘美馥郁。”曲烟茗将盖碗中茶汤静置片刻,便倒入公道杯中以均匀茶汤。
曲烟茗将品茗杯中之水缓缓倒入茶船,道:“古有制杯名家,名曰若琛,所制小瓯杯颇受推崇喜爱,渐渐以其名代指小茶杯。方才简单动作,是为‘若琛听泉’。”
“这便是‘普降甘霖’,也即分茶。用‘甘霖’喻为茶汤,尽显茶汤的美味和吉祥祝福之意。”曲父看着曲烟茗将公道杯中茶汤徘徊往复倒入品茗杯中,每杯均为七分满。
曲烟茗手捧品茗杯,齐眉献与桐亲王妃,再奉与曲父曲母,道:“敬请‘品香审韵’。”再落座,以拇指、食指扶住杯沿,用中指抵住杯底,细细品茗。
“三口方知味,三番方动心。”桐亲王妃尝过茶汤道,“品字三个口,品饮三次方可体味茶汤的鲜醇甘爽、回味无穷。”
“王妃真是懂茶之人。”曲父说着,示意曲母奉上茶点,道,“最后,即是敬奉茶点。”
桐亲王妃拿起洁白如玉又点有鲜红的小巧米糕,端详一番方放入口中品尝,随后道:“平日觉这红豆米糕很是甜腻,不想与黑茶相配,很是解腻消甜。黑茶本有解滞消化之效,两者同食堪称绝配,既不会有晕茶之症也无饱食过甚。远在广平城,能品得安国陈年黑茶,又尝美味米糕,真真勾起思乡之情。”
“离开安国经年有余,素日并不感思念故乡茶山,偏生这黑茶味道又似回乡。”曲烟茗道,“春、夏、秋三季皆可采制,将采摘的大叶鲜叶铺散开来晒青。春茶分为‘春尖’、‘春中’和‘春尾’,夏茶又称‘二水’,秋茶则有‘谷花’之称。”
桐亲王妃笑道:“其中,尤以‘春尖’和‘谷花’最胜。”
“这安国黑茶,除却形制上的散茶与紧压茶外,就是生熟之分。安国多是晒青毛茶经潮水渥堆发酵后干燥制成,是为熟茶。王妃似乎更喜饮生茶。”曲父道。
“没错,”桐亲王妃看着手中品茗杯中茶汤,道,“安国黑茶贮藏亦有两种,干仓与湿仓。干仓黑茶存放于通风干燥之处,需十到二十年方可陈化至佳。而湿仓黑茶则置于潮湿地窖里,发酵陈化更快。两者相较,我更喜生茶那由刺激渐转温和的用心良苦,有着‘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悄然不觉。”
曲烟茗重又注水出汤,道:“王妃的安国黑茶,外形壮实,色泽褐红光润,条索整齐紧结,芽头多毫。冲泡后,汤色浓艳明亮、醇浓剔透,逸出沁人心脾、悠长高远的陈香,饮后舌根生津、口中香气盘旋,确为上等安国黑茶。”
“许是生在安国,自幼饮用安国黑茶,虽是再尝别的黑茶,终究不觉胜于安国。”桐亲王妃道。
“大宁江北之地有老青茶,采割较为粗老叶片,茶梗不少,经杀青、揉捻、初晒、复炒、复揉、渥堆、晒干而成,有蒸压成砖形,是为老青砖。”曲父道。
曲烟茗也不甘示弱,接道:“与老青茶之地一江之隔的黑茶也是出名。采摘新梢青梗,不采一芽一二叶,共有四种。一芽三四叶者,茶条索紧卷圆直,叶质较嫩,色泽黑润。一芽四五叶者,条索尚紧,色泽黑褐尚润。一芽五六叶者,条索欠紧,呈泥鳅条,色泽纯净呈竹叶青带紫油色或柳青色。”
“至于对夹驻梢者,则叶张宽大粗老,条索松扁皱折,色泽褐黄。工序有杀青、初揉、渥堆、复揉和干燥五道。经蒸压装篓后称‘天尖’,蒸压成砖形是花砖或茯砖。”曲烟茗言罢,继续候汤。
桐亲王妃摩挲手中品茗杯道:“能与安国老乡畅谈黑茶,真是异乡异客的难得乐事。我深居皇宫之中,还不曾见识安国茶山是何模样。”
曲母兴奋道:“我们住在高山之上,茅屋简陋、院落宽大,却是很有野趣。整日与茶为伍,除却山上茶农,少见外人,看似与世隔绝,实则逍遥自在。”
“曲家可是居于六大茶山之中?”桐亲王妃神情轻松问道。
曲父按住曲母,给她使了个颜色,才道:“我们确是深居六大茶山中。山野之人,以种茶、制茶作为生计,虽是劳累,至少也是无忧无虑。”
桐亲王妃接过曲烟茗的续茶,问道:“烟茗姑娘精通煎茶、点茶、泡茶诸法,又对采制茶叶熟稔于胸,本就是大宁少见的全才茶师。而她这一身本事又是学自曲老伯,老伯才是真人不露相。”
“王妃过奖,”曲父谦虚道,“我不过年轻时,多走了些地方,见了见大宁几大茶区,胡乱学了些制茶烹茶,只有烟儿一女,也不想这手艺无人传承。”
“两位已过不惑之年,烟茗姑娘也届廿载妙龄。我若未记错,安国百姓同大宁一样,皆是弱冠及笄便生儿育女。曲家深居山中,可是与世迥异。”桐亲王妃笑意不减道。
曲父已然额头渗出细小汗珠,仍是镇静答道:“都怪我年轻时贪婪游玩,才误了年岁,回到安国已是老大不小,才寻了烟儿她娘。烟儿虽是女儿,亦是孝顺乖巧,我们也不再念及其他。”
“既然烟茗姑娘是独生女,想来甚是受宠,却不见半点骄横,实是难得。就如同茶花一般清雅闲逸。”桐亲王妃道。
“我们贫穷人家哪里那么多讲究,”曲母高兴道,“茶农之家,不分男女皆要学茶。烟儿也不例外,哪有这般闲雅,不过是劳作之后的休憩罢了。王妃说烟儿如茶花,我也这么认为,虽无艳丽相貌,也是难得清秀,还有啊……”
“还有就是,”曲父再度打断曲母,按住她道,“烟儿最喜茶花,想是久而相像罢。”
桐亲王妃眼底滑过一抹疑惑,勾起嘴角道:“这样啊,上次冬至宫宴上,烟茗姑娘选《梅花三弄》古曲、用梅雪之水,我以为烟茗姑娘最喜的是梅花。而且,烟茗姑娘为人处世,从来刚直不屈,颇有梅骨傲寒之风。”
“多谢王妃夸奖。冬至宫宴,因天寒地冻,只有梅雪之水取用容易些,选曲也不过为了增益茶趣。不想竟然王妃误会了。是我的不好。对了王妃,我可去城郊别业探望柔薇吗?”曲烟茗矮身行礼道。
桐亲王妃放下手中品茗杯,不假思索道:“我知烟茗姑娘与柔薇姐妹情深,有生死之谊。可惜,大夫特意叮嘱过,要柔薇静养一段时日,平复心绪。我是怕她再受刺激,才遣人送去别业。”
“既然如此,待柔薇好些,我再请探望,不知王妃是否应允。”曲烟茗再问道。
桐亲王妃看着曲烟茗,若有所思道:“也好。若是大夫允诺,烟茗姑娘不妨陪伴柔薇,也免得她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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