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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北京-“我真是病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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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还算安静,间或有五颜六色的镭射灯闪过,节奏鲜明的电音和尖叫像是被结界隔开,隐隐听不真切。

严徊话一出口顿时觉得不对,恨不得赶紧抽自己一下,在佟一心略带疑惑和审视的目光之下,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从“严天霸”缩成了一只小棕熊,在堆满雪的山洞里瑟瑟发抖。

“你谁啊?”黄海旭才是心里冤枉,话里话外夹枪带棒。

“啊,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无论心里怎样翻江倒海,严徊面上故作镇定,凭借多年在模拟庭和谈判桌上东拉西扯的经验,嘴上说着抱歉,语气里却一点也拼凑不出抱歉的意思。

还没等黄海旭作何反应,他又字字珠玑:“这也没办法,你和我一个巨烦人的甲方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佟一心:“……”

“你!”黄海旭想打人,佟一心也不知道严徊是吃错什么药了,充当起和事佬,忙道,“对不起对不起,他刚刚喝多了点。”

为了开车滴酒不沾的严徊眨了眨眼,想赶紧摆脱这个油腻男,默许了佟一心的小谎话。

“我们朋友该等急了,咱之后再聊哈。”佟一心拽着严徊迅速地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反正这地儿这么多人,一会儿谁能找着谁呢?

穿过人山人海,佟一心面色酡红,思绪却清晰,严徊刚刚的表现很反常,这二愣子虽然偶尔很虎,但这针对陌生人的敌意还是来的莫名其妙。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佟一心怎么也想不出这“妖”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刚刚干嘛那样说人家?”佟一心问严徊,在这个小闯祸精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太尴尬了。”

严徊装听不清楚,一脸没有信号的无辜表情:“什么?”

佟一心懒得大声嚷嚷,摆摆手示意算了。

舞动的人们还在继续,他们身体里仿佛装了个永动机,用音乐和酒精做机芯,在一个又一个夜里持续做功。佟一心好久没跳过舞,心里也很痒痒,想要拉着严徊去,然而没一会儿他就放弃了——

严徊非常勉强地摆了摆手扭了扭胯,手脚不协调地像是在上什么搞笑的综艺节目,拙劣地模仿着女团舞。

佟一心:“……”

佟一心一脸奇怪地看着严徊,偏偏严徊无察无觉,挑了挑眉自以为酷炫地邪媚一笑,佟一心差点没一口酒喷出来。

冯晨走过来拍了拍严徊的肩膀,在他耳边喊:“哥,快别跳了,求你了。”

严徊:“?”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放在脖子下,学新疆人扭脖子,但是脖子纹丝不动,手左右狂摆,不容许冯晨挑战他舞王的尊严。

“哈哈哈哈哈哈哈,”冯晨爆发出一阵狂笑,缓了半天,断断续续地说,“你……哈哈哈哈……你别跳了,陪我出去抽个烟。”

冯晨指向严徊,对佟一心说:“我把他借走一下。”

佟一心比了个OK的手势。

严徊被冯晨拽着胳膊带了出去,一出elements的门,世界一下子清静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被噪音侵害得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听人说话都像隔着层什么。

严徊一边揉耳朵一边侧头问冯晨:“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我不抽啊,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冯晨懒得绕圈子,直截了当地挑明了,“你是不是跟踪成瘾了啊?现在还在定位人家。”

严徊心虚,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狡辩道:“没有啊,我才没有。”

冯晨嘲讽道:“哦呵呵,我信你的邪。那么多火锅店,你就挑他们去的那个?”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严徊一拍手,小声抗议这项罪名,“这你就不懂了吧,有缘千里来相会。”

冯晨环抱着手臂于胸前,冷冷地看着他。

严徊继续胡诌:“相爱的人之间是有磁场的,都会莫名其妙走到一起。”

冯晨挑眉道:“编,接着编。”

“怎么,你不信世界上有偶遇这回事吗?”严徊弱弱道。

冯晨说:“我不是不相信偶遇,但你这偶遇的也太频繁了吧?”他伸出手一个个掰手指头数:“你们认识就是偶遇,然后分手之后,你就回那么一趟国,还能‘偶然’碰到他和另一个男的约会——”

“那才不是约会!!”严徊打断冯晨,目露凶光,他才不愿意听到佟一心和别的男生约会这种字眼,争辩道,“那只是吃顿饭!”

“行行行,好的,偶遇他们吃顿饭,”冯晨继续道,“然后你溜个狗还能碰到佟一心!现在吃顿火锅也碰到了。”冯晨摇摇头,又说:“反正我是不信有这么巧的事儿。”

严徊:“……”

“这个嘛……”严徊越说越没底气,他在年末的寒风中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支支吾吾道,“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不是在偷偷定位他,他刚开始允许了,可能后来忘了……我也没用过几次……”

冬天冰凉的空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严徊裹紧了羽绒服,沉默片刻,在冯晨审视的目光下开始解释:“iPhone不是有个查找朋友app吗,就是通过认证绑定他的手机和appleid就可以随时定位位置,我们之前一起换过手机,我就把两个人的手机绑定了,我和他说过……他应该是忘记了。”

冯晨确实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他一直以为严徊是用了什么偷鸡摸狗的法子,此时求知好学:“诶不是,那他就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也太恐怖了吧。”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不禁怀疑地问:“我的天,那小范会不会也一直定位我啊……你这也太吓人了!”

“其实还是能看出来的……会有一个小的gps的图标在上面,但要是平时不注意这些,就很容易忽视掉,”严徊底气不是很足,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事儿一点都不光明磊落,他脖子往羽绒服里一缩,怂怂地小声争辩道,“但是我之前真的经过他同意了!我就是太想他了才会拿出来看一看……”

冯晨服气了,也不知话要从哪里说起,拿着手机凑到严徊身边:“你给我演示一下是怎么搞的。”

“你背着小范做什么坏事了?”严徊怀疑地觑他,一边在他的手机上操作,绑定自己的手机。

冯晨叫冤:“我做没做坏事都不想被人一天到晚盯着啊,我要是佟一心,都要被你气死了。”

严徊不自觉地“嘤”了一声,如同特务接头,战战兢兢地嘱咐道:“不要告诉他,我真的再也不用了,你说我之前人也见不到,实在想他,我能怎么办?”

“管你怎么办,你这侵犯人家隐私!”冯晨无语道,他看着严徊来回来去点了好几个键,还登陆了下自己的邮箱,“这样就好了?那我现在点查找你的位置?”

“对,诶?你还没按吧?”严徊问。

冯晨:“没有呢啊,不会玩这个。”

“那我这怎么有个GPS的标亮起来了?”严徊来来回回研究了一下,奇道,“这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

“不应该啊……”

“你手机坏了?”

“不可能的。”

下一秒,就有人回答了他:“原来这个app是这么用的啊……”

严徊:“!!!”

严徊和冯晨两个人同时像是被人施了咒,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手里捧着两部手机,寒风一吹,像是两具石雕。

那人接着悠悠道,听不出喜怒:“我之前还真没注意过呢。”

严徊大气不敢出,隐隐觉得自己听到了“小白菜啊,地里黄啊”的配乐,还有人拉二胡奏哀乐。他心道:“这次自己是真要凉透了。”

“别说,这位置定得还挺准,”佟一心从严徊和冯晨背后,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把自己的手机拿到“严石雕”面前,虚心求教地微笑道,“那麻烦您告诉我,这个要怎么取消呢?”

严徊艰难地侧头,画面像是慢动作一帧帧地定格,他看到佟一心微笑的表情,总觉得阴惨惨的,汗毛登时炸了起来。

冯晨反应倒是快:“那个……这外面真挺冷的哈,我……我烟抽完了,我先进去了。”说罢不等严徊反应,拿着自己的手机飞奔而去,留下一溜烟尘。

严徊:“……”他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不太“阳间”。

佟一心没吭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那个……”他缓慢地吞咽口水,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如何给自己争取一个死缓的契机,“这个……嗯……我可以解释。”

佟一心一扬下巴,等着他继续。

“就是……啊……唉……对吧,”严徊无意义地拿语气助词企图蒙混过关,只是这三两分胆怯和犹豫最终化作十分的勉强,他崩溃了,假模假式地偷抹起眼泪,“嘤嘤嘤,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佟一心似笑非笑道:“你哪儿错了?”

严徊偷觑了眼佟一心的神情,呜呜地假装哽咽:“我从一开始就不该买iPhone,如果我不买iPhone也就不会用这个功能,不用这个功能我也就只能偷偷想你,胡乱猜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然后孤独终老嘤嘤嘤……”

佟一心撩起眼皮,道:“你还委屈上了?”

“嘤……”不知道为什么,严徊忽然觉得佟一心没有真生气,他大着胆子,一点点伸出罪恶的小爪子,攀上了佟一心的腰,嗫嚅道,“我不敢委屈,明天我就把iPhone换了,我换华为好不好。”

他把手放在佟一心腰间,忽然惊觉佟一心穿着件卫衣就出来了,赶紧敞开羽绒服,把人抱着包裹在里面。

“你可别说了,”佟一心的声音中满是忍不住的笑意,他没拍开严徊的手,而是伸手用力搓圆揉扁严徊的脸,语气中满是纵容的无奈,“这是人家手机的问题吗?”

“不……不是,都是我的错。”严徊自知理亏的不是一星半点,遂疯狂认错。

佟一心觉得冷,往严徊怀里贴得更紧,叹道:“你也知道啊。”

“我……唉……”严徊是内疚,但是……他其实不是特别后悔,尤其在搞黄佟一心潜在相亲对象这些事上,他明知是错,还是想要这么做。眼下,他不知道还能怎么说,只道:“你穿的太少了,咱先进去再说吧。”

佟一心点头说“好”,两个人交谈时呼出的白色哈气慢悠悠地缠在一起,风一吹,便融进了深深的夜色。

“严徊,我觉得我可能有病。”刚进门,佟一心忽然说。

“啊?怎么会!”严徊微微低头,十分不解地注视着佟一心。这节奏转换得太快,他摸不着头脑。

“我本来应该生气的,不是吗?”佟一心自己也很困惑。

严徊心一揪,不知道这是什么新式陷阱,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生怕自己栽进去。但他没纠结太久,就听见佟一心又说——

“可是为什么,我还有点开心呢?”

远处的鼓点越来越激昂,过路的酒醉的人在同伴的搀扶下踉踉跄跄,严徊和佟一心靠在紫白色的玻璃幕墙旁,迷离的光线将他们与世界隔开。

“你……一直在想我吗?”佟一心眉头轻蹙,哀哀地看着他,严徊认为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恍惚间,他看到佟一心眼里带着泪光,脸颊上的绯色染红了眼角。

“是。”他诚实地答道,没有一丝犹豫。

“我一直在想你。”

“我一直在爱你。”他说。

佟一心停下了脚步,不再往五光十色和人潮涌动处前行,他忽然把头埋进严徊的颈窝,双手揽住严徊的脖颈。衣服布料轻轻摩擦,激起细小的静电,他像是叹息一般喃喃:“大概,我真是病得不轻吧。”

“我好开心。”他说,然后用唇轻轻碰了下严徊的颈窝。在干燥寒冷的冬日里,带着夏季玫瑰的柔软和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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