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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孤芳哀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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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的客栈里,张念心连吃了三大碗汤面,五碗豆腐脑还嫌不够,又叫了一碗面。那蓝吞虎咽的样子,几乎让人不敢相信她是个女孩。而独孤凤用手扶着香腮,在一旁笑着看她吃完。

等还剩最后一碗面的时候,张念心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停了手。

独孤凤咯咯的笑了一下,说到:“怎么样,饱了吗?”

张念心擦擦嘴,说到:“还行,七分饱吧。”这时,她看见独孤凤的脸颊,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显得比以前更加精美了,便问到:“初凤,你的脸怎么回事?”

独孤凤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说到:“哦,”这个还要多谢那个怪老道在山洞里留下来的药汤,我在脸上敷了几下。你猜怎么着,真是奇了,不到一天,伤口就痊愈了没留下一点伤疤,脸也变得比以前好看了,我都下了一跳呢。可惜只有一点,敷完腿就没了,不然我还想留点多试试呢。”

“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路上还发了山洪啊,一路上很不容易吧。”

独孤凤仰起头,思索了一下,说到:“嗯,那天我在山洞里养好伤后刚准备出去找你,没过多久就发了山洪,方万才他们也没法上山找我。我就之后一个人在那里待了一天夜,然后等雨停了才能来找你,我在山里兜兜转转了两天,遇见了来找我的讳弟,我们两个去报了官带着人一起在山中寻找,恰好遇见了那群露宿在野外的和尚,听他们说有个怪力道士携了个女子打伤了他们的主持,抢了他们寺庙。我一听就知道是你,让他们带我去找你。他们到了寺庙,不肯进去,还拦着我和官差不让进去。我大骂他们是群被妖魔鬼怪吓破了胆的假和尚,自己一个人闯了进去。”

张念心一下笑了出来:“你胆子可是真大,不愧独孤凤这个名字。”

独孤凤一下红了脸:“你又想着法调笑我,不准你吃了。”说着就要去拿张念心的碗,张念心连忙护住,说到:“别别,饿了这么多天我你让我吃饱吧。”其实张念心嘴上设么说,心里还是很感动,独孤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以前看见人流血都能吓得呆在原地,现在为了她孤身一人在荒山野岭里转了几天几夜,最后一大群身强力壮的和尚都不敢和那个道士对峙,她二话没说就冲了进去,对她这般的姐妹情深,实在是让张念心不知如何回应。等等,时间似乎不太对。张念心又扒了一口面,问到:“初凤,你找了我今天了?”

独孤凤:“大概,十来天吧?”

张念心刚想说些什么,之前的那道灵光再度闪过,在后山修行的记忆也消失了。“真是辛苦你了啊。”

“嗨,你没事就好。先别说我辛苦,你看你这几天都饿成什么样了?那个老道士有没有为难你啊?”

张念心摇摇头,“没有,那个老道士说什么要教我道家辟谷之法,我哪里学的会。饿了我好几天,硬撑着糊弄了过去,然后还从他那里骗到了这套衣服和这两把刀,喽,你看。”说着,张念心从腰间取出一长一短两把刀。

独孤凤接过一看,刀身华美又精致,比张念心之前那把刀要好看无数倍,便说到:“哇,挺好看的,有名字吗?”

张念心说到:“额,那个老头告诉我短的叫惊帆,长的叫绝影。”

独孤凤一听,大笑到:“两匹马的名字,哈哈哈哈。”

张念心一听,急了,捂着她的嘴说到:“你别笑了,你别笑了。”

独孤凤止住笑声,将她手拿开,说到:“那个怪道士除了性子奇了些,人还挺好的吗,又是教你武功又是给你兵器的。我本来到万年寺就是为你找个师傅的,这下到也没算白来。唉,你在他身边那几天都学了些什么,给我展示一下。” 说着满眼期待的望着张念心。

张念心取出惊帆,对着自己的手背划出一道两寸长的伤口,殷红鲜血顿时渗了出来。独孤凤吓得连忙把她的手拿了,过来,心疼的说到:“你这是干什么。”然而,等她回头看向张念心的手时,只见伤口已上面已经结了一道血痂,如若不是上面残留的血迹几乎看不出是新结的伤口。

独孤凤奇异到:“这是怎么回事?”

“嘘—”张念心小声说到:“这是那个道士教的素问经的功效,你千万别声张。”看了一下的手上的伤口,张念心心到:唉,果然是刚学的功法,效果没连山老道他教的好。这时,她看见独孤凤握着自己的手细细抚摸着,嘴里还说到:“你的手怎么回事,变得这么好看了,像刚出炉的鸡蛋清一样白,我记得以前上面满是老茧的丑死了。”

张念心听她这么说以前的自己,愠怒到:“我以前天天练刀法,手能好看吗?你说我现在的手像鸡蛋清难道还能吃不成。”

哪晓得独孤凤真的拿起一根手指,笑着吮吸了起来,还学着独孤馨雅的样子鼓了鼓嘴。吓得张念心连忙把手抽了回来,有些后怕的说到:“我这是鸡爪啊?你拿起来就吃。”(看这段的时候有人想歪了吗?)

“嘿嘿。”独孤凤学着馨雅的样子撒了娇。

张念心也是颇为无奈:“唉,几天没见,你都快变得和馨雅一样了。唉,提起馨雅,她人哪去了?还有独孤讳呢?”

“哦,馨雅回客栈的路上因为被雨淋湿,发了风寒,现在回家修养了。讳弟有事去州府了。”

“唉,算了本来还想和他们到个别呢,整个巴蜀独孤家我就还算喜欢他俩了,一个老实一个也还算可爱。”

独孤凤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惊讶到:“怎么快就要走了?你才刚回来啊。”

张念心摇摇头:“不早了,本来说好来完峨眉山就走的,结果一路上又玩又闹再加上来了连山老道那一出事,已经当误了足足两个月了。再不到陇右,我怕我爹交代的事要办不成了。”

独孤凤美眸颦蹙,问到:“你那么急着去陇右干嘛?”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张念心站起身来说到:“我父亲当年之所以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就是因为有一帮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用自己的命了他,他们临死前把自己的家书交给了我爹。但是我爹后来被人给骗走了,这事也就忘了。直到去年,我离家的时候,他才把这些信给了我托我送给他们的家人。我父亲已经年近花甲了,他那些弟兄的家人可能也都不小了。如果我不早点送过去,他们可能连自己战死沙场的兄弟儿女的遗书都见不着了…”

独孤凤心头一颤,底下头说到:“好吧,那你明天再走吧,我送你一些盘缠想,也好给你践行。”张念心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了头。

当夜,亥时,独孤讳来到了独孤凤的房间,递上了一牛皮纸说到:“堂姐,你让我找的那个老大夫我找到了,他把当年开的药方标了出来,时间久远,他可能有些记不清,但大致就是这几种。”

独孤凤接过药方,美眸扫过只见上面写着:生南星,水蛭,麝香,三棱,益木草。看完,她惊讶的说到:“这上面写的都是打胎用的药。”

独孤讳一下子也被吓着了:“啊,那也就是说……”

独孤凤点点头:“对,当初就是她自己打了胎然后嫁祸给雪雁的。”

见姐姐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独孤讳又疑惑到:“雪雁都是不是她的侍女,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独孤凤冷笑到:“哼,叔父这几年身体一直抱恙,却突然有了孩子,你说是为什么?”

听她这么说,独孤讳顿时不敢再往下想了。

接着,独孤凤站起来抓着他的手关切的说到:“讳弟,整个巴蜀独孤家里馨雅太小,大哥不靠谱,只有你还算务实,我只能嘱托你了,接下来我说的事关乎身家性命,你要记好。”

独孤讳坚定点点头,独孤凤接着说到:“有方秀文这个女人在,独孤家可能很快就会出事。日后一旦发生什么意外,答应我,立即带着全家人去找王总管,他人虽然不近清,但是确实靠谱。我和他已经说好了,一旦你们出事他会带着你们去洛阳本家,到时如果我还在家,会求我父亲和卢琴南老太太好好安置你们的。切记,千万不要去找方秀文那个女人。”

独孤讳将独孤凤所说一一记下,然后说到:“姐,卢老夫人又来信催你回去待选了。”

独孤凤一听,抿住了嘴唇眉头紧皱,许久才面无表情的说到:“知道了,你下去吧。”

另一边,张念心收拾好东西趁夜潜出客栈,悄悄离去。她没有惊动独孤凤,因为他怕明天独孤凤又要想方设法留下她。就在她走上官道时,一道清悦的声音叫住了她:“这么急着走,也不打个招呼吗?”

张念心回头望去,不是独孤凤又是谁呢,只见她身穿一件素白色的轻纱长裙,在皎皎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冷绝美。

张念心一下看呆住了,许久,只得说到:“我怕等到明天,你一留我,我又走不了。”

独孤凤走上前,有些埋怨的说到:“那你也不能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吧。”

张念心不知如何回答。

独孤凤拉着她的手,浅笑颜开,说到:“走,陪我去转。”

二人来到一条小河前,四处清幽寂静,只有蝉鸣流水之声,别有一番夏夜乘凉的雅致。(实际这个时候已经九月了)独孤凤褪下鞋袜,将玉足深入水中敬请感受着涓涓溪流的清凉,时而荡起数朵水花,娇笑几声。

张念心见她不说话,只得陪着她在一旁欣赏夜景。待独孤凤玩够了,张念心才问到:“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独孤凤见状,收拾好好衣衫,说到:“我,要回洛阳待选了。”

张念心:“待选?”

独孤凤点点头:“对,每年圣上登基时都会点选宦家女子入宫以充后宫服侍圣上。自从圣上登基以来,老太太就一直催我回去待选了。”

张念心笑到:“那是好事啊,到时你进宫若得了宠受封了皇后可不要忘了我啊。”

独孤凤苦涩一笑:“呵,得宠,”摇摇头到:“哪有那么容易?有一句话叫宫门深似海你知道吗?“

张念心点点头:“听过,但是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那,我换个说法吧。”先祖文献皇后可谓是一代贤后,我独孤家也凭借着她盛极一时。但是我独孤家终究不是关东五姓那样的世家大族有自己的家族学识传承能够源源不断的产出人才。我们所能依靠的,只有和贵人名门联姻的机会以此来维持家族的兴盛。文献皇后因为前朝文帝临幸了尉迟迥的孙女,便杀了她,气的文帝骑马飞奔十数里外大呼贵为天子却不得自由,先祖也因此背上了千古一妒的恶名。但是最后二人还是因为夫妻伉俪情深和好了。而如今,独孤家已经不再是曾经显赫无比的独孤家,我的相貌品性才学若是在后宫中也算一般。如若真的入了宫,你觉得我是落得尉迟女的下场大呢?还是默默无名,在后宫中孤老一生的可能性大呢?”说罢,神色凄婉,暗自神伤间两行清泪从眼中落下。幼年时不幸因朝堂上的斗争被发配蜀地渡过了艰苦的童年,长大后却又要为这个陌生的家族走入冰冷的后宫奉献出自己的大好年华甚至有可能是生命,她也不知是要感叹运对她的不公呢,还是要哀怜自己的悲惨命运。

张念心听她说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独孤凤擦去眼泪接着说到:“你我这一分别可能就是永别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袋子递给张念心。张念心接过,一模沉甸甸的有不少散碎银两。“我在家中的用度也有限,这里面是我攒下来的一些体己钱,一共是三十五两银子,你去陇西路途久远,拿着当盘缠吧。”(折合成铜钱越六万多)

张念心哪里敢受,连忙说到:“这怎么使得,你也是个女孩子家家的,我哪里敢拿你的私房钱。”说着就要递回去,独孤凤伸手止住了她,笑到:“你就拿着吧,我早看出来在房州的时候你的盘缠就已经花光了。到成都的时候,你话少脸皮薄,又不敢向我叔父要,现在怕是早就没钱了。”一下被戳穿了难处,张念心的脸顿时就红了,嘴上也说不出话来。独孤凤又将那对羊脂玉镯从手上褪下,递到她手中。张念心这回确是万万不敢收,因为她知道,独孤凤的家底其实不厚,这对价值百金的玉镯几乎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了,要不她当初也不会跳河去捡了。独孤凤却淡淡的说到:“拿着吧,你日后要是缺钱就把它当了,要是不急着用钱那就留着,以后见不着了权当个念想。”张念心一听,愣在了那里,独孤凤趁这时伸出如朱砂般的红唇,在她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便缓缓离去,临走时她面带悲色的说到:“多多保重,希望你从陇西回来之后,我们在洛阳还有再相见的机会。”

望着独孤凤的离去的背影,张念心怅然若失,她到现在为止都没弄明白独孤凤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而她对她又是什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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