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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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年在年轻人的欢呼声中过去,新年的第一个月,余冉终于有事可做。

新剧的主演阵容基本确定,各式培训也随着演员的确定开始安排。

余冉按剧组的要求,上午参加礼仪培训,下午参加由编剧沈波和导演王平主持的剧本研读会。除此之外,他还给自己报了晚上的演技提升班,每天剧组解散,李月妮就载着他匆匆赶去公司上课。

老师是蔓姐帮忙找的,一对一辅导,虽然之前上过表演课,但今时不同往日,余冉即将合作的都是电视上的熟面孔,以实力著称的演员,余冉和他们在剧本研读会上交手几回也深知差距所在,不敢懈怠,怕得了天上掉的馅饼却吃不住,让引荐他的人失了脸面,也怕拖剧组的后腿。

昏天黑地地忙了半个月,黑眼圈重了一个度。

这天夜里,余冉从公司出来,才发现外头下了大雨,遍地是反光的水坑。夜风卷着雨丝刮到人脸上,困意都被祛了三分。

李月妮的妈妈动手术住院,她下午把余冉送到公司后就赶去医院陪护,车也被开走了。余冉站在大厅门口打车,看见软件里显示车辆到达才冒着雨跑出公司。

第二天起来,头有些发晕。

李月妮已经在他家的地下停车场等了,余冉简单收拾了下,裹了件摇粒绒外套下楼。

打开车门,看见副驾座上放着一个红色包装的礼盒。

“这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礼物啊!”李月妮拍了下掌,“生日快乐啊哥哥!二十一岁了!”

余冉一愣。

恍然想起今天是1月16日,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李月妮习以为常:“快上车,我们该出发了。我就知道你会把自己生日忘了,哎,说实话我也差点忘了,最近事儿太多了,真的是焦头烂额……”

“谢谢。”

余冉上了车,将那个盒子放在腿上,问她:“里面是什么?”

李月妮忙着打方向盘:“你自己看嘛,我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

余冉没看,他打算留着晚上拆。

打开微信,发来生日祝福的好友寥寥无几。

纪培明是卡了零点发来的:生日快乐,老子爱你。[心][蛋糕]

纪培明:[红包]

纪培明:我快放寒假了。

余冉:[谢谢老板]

蔓姐是几分钟前发的:生日快乐,今天微博营个业哦,最好发个自拍~

余冉:[谢谢]

余冉:好的。

礼仪培训结束之后的午休时间,余冉盘膝坐在地上,对着舞蹈镜自拍了一张,发微博营业。

片刻后,又发了条朋友圈。

【余冉:[微笑][图片]】

大约是受纪肖鹤影响,微笑这个表情也没了特殊意思,只是个表达心情的普通符号。

晚上李月妮依旧要去医院陪护,把余冉送到公司就走了。

课上到一半,老师喊了暂停:“你有点不对劲,是不是生病了?”

余冉伸手用掌心探了额头,没感觉异常。

老师道:“你脸色很差,非常差,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余冉自我感受了一番,头有些发晕,耳鸣偏严重,但还能听清声音,大概是昨晚淋雨受了凉的缘故。

这点小病痛不值一提,他道:“没有,没关系,老师请继续。”

话虽如此,可还是提前半小时下了课。

“你的脸色实在太差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最好去医院看看。”

余冉跟她道别:“好的,谢谢老师,辛苦了。”

老师离开后,他把东西收拾好,拿着李月妮送的礼物,乘电梯下楼。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J:下课了吗?

余冉心情很好地回了个:下了。

在生日当天,人的心情好像会变得不一样,特别容易开心。

这种感受在之前是没有的,余冉从小到大没有庆祝过生日,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时候,更别说会觉得这一天特殊。还是入了演艺圈之后,才有人记得他的生日,也会提醒他。

J:什么时候到家,我去拿大衣。

余冉回复:可能要一个小时。

J:好。

余冉:纪先生还在公司忙吗?

J:嗯。

其实余冉一直想把大衣还给他,但是纪肖鹤近来似乎非常忙碌,腾不出时间,所以就一直搁置至今。

余冉到家没几分钟,还在翻药箱,纪肖鹤就打了电话来,说到了门口。他只好放下药箱,抱着大衣匆匆出门。

大雨过后,虹城的气温骤降,寒风吹得头顶的叶片沙沙作响,小区里也没什么人溜达。

余冉出了小区的门,就看见路边泊着车,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车旁,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遥遥的,他冲他抬了下手。

余冉不免加快了脚步。

赶到他面前,将大衣捧着还给他:“干洗过了的……”

话没说完,被截住了。

纪肖鹤没有在意大衣,而是问:“你生病了?”

余冉下意识反驳:“没有。”

纪肖鹤没信他的话,反手贴在他的额头试探。

很快,他收回手,拉开副驾座的门:“上车,去医院。”

“不去医院。”余冉对上纪肖鹤的眼神,气势弱了半截,“小感冒而已,我家里有药。”

纪肖鹤问:“什么药?”

余冉想了想,认真道:“板蓝根。”

“行。”纪肖鹤无奈地笑了声:“不去医院,带你去买药。”

余冉抱着大衣上了车:“不去医院,我晚上还没遛旺财。”

纪肖鹤关上副驾的门,从车前绕到驾驶位上了车,没接他的话。

——事实证明,纪先生也会骗人。

余冉坐在医院冰凉的排椅上,捧着被扎了针抽血的那只手,蔫成了一朵白菜。

纪肖鹤坐在他身侧,在看感冒药的服用说明。

的确是带他去买药的,可纪肖鹤同药房的店员聊了几句,买完药就把他载来了附近的医院,去科室测了体温,38°8的高烧,被医生打发下来抽血化验。

抽血站的广播叫了号,纪肖鹤收起说明书,起身去取化验单。

他身姿挺拔,风衣的衣角随着走动的姿势摆动,看上去很有气势。

纪肖鹤拿了化验单折返:“走,上楼。”

余冉蔫蔫地起身,被他握住手臂带着走。

两个人的肩几乎贴在一起,余冉转头就能看见纪先生的侧脸,他在看化验单,余冉跟着瞥了眼,几列数值,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把化验单拿给医生看了,医生说没有炎症,让他注意保暖,不要受凉,开了单,让他们下楼取药。

取药大厅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地坐着,余冉侧坐在排椅上,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

纪肖鹤看着他:“累了?”

余冉想说还好,话到嘴边变成了:“累,累死了。”

纪肖鹤道:“回去早点休息。”

余冉将脸靠在臂弯,盯着天花板上的灯:“不是这个原因。”

“我最近很受打击,剧组开的剧本研读会,我和其他演员对戏,我接不住他们的戏。”他闷闷地道,“感觉自己很废物,也对不起沈波老师,他推荐我进组,拿的还是主要角色,我的表现却那么差。王平的金字招牌可能要砸在我手里了。”

纪肖鹤叠着腿,认真地听他说完,沉思片刻,问:“你有没有和同事,也就是剧组其他演员,或者王平、沈波聊聊你的想法?”

余冉摇头,他不是个爱说心里想法的人,从前说了不会有人在意,进入演艺圈之后更是要谨记“祸从口出”。但大约是受了生病的影响,也许是因为身边的人对他而言是特殊的,他没过多顾虑。

“你应该和他们聊聊。”纪肖鹤道,“至少我从沈波那里听到的,和你的想法大相径庭。”

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余冉不再趴着,回身看他:“纪先生认识沈波?”

纪肖鹤道:“认识。”他弯起嘴角,“沈波和何霖是夫妻,他们和我父母是故交。”

余冉呆住了。

纪肖鹤的笑意更甚:“我以为你知道。何霖的话剧都是沈波写的剧本。”

余冉塌下肩:“是我孤陋寡闻了。”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沈波老师会选择我,是不是,因为你?”

纪肖鹤道:“不敢揽功,主要是何老师推荐,她觉得你很适合那个角色,她是看着剧本写出来的。”

余冉垂头:“负疚感好像更重了。”

纪肖鹤道:“是你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太大。前段时间我们聚餐,沈波提起你,他说你很在演戏方面很有灵气,一点就通,进步很快,王平也很欣赏你。”

“真的吗?”余冉顿了顿,“好像有被安慰到。”

这时,药房叫到了余冉的号。

纪肖鹤起身去拿药,顺手在他后颈捏了下:“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有压力固然是好事,但过重的压力只会让你陷入负面情绪,你要学会纾解,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说出你心中的想法,就像今天找我聊的这样。”

余冉大概是真的烧迟钝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纪肖鹤取药回来,他才回神。

“走了。”

余冉要还给纪肖鹤的大衣又披在了他身上,两人从侧门出,沿着路标走。这家医院年岁已久,没有地下停车场,车就停在医院后面的空地上。

上了车,余冉系好安全带,纪肖鹤把装药品的塑料袋递给他:“用量和频次上面都有标注,明天去剧组记得把药带上。”

余冉从鼻腔里应了声,随手拿出一袋看说明。

纪肖鹤又递了个东西过来,余光瞥见是个巴掌大的方形盒子,墨绿色丝绒的。

余冉心里重重跳了下,缓缓抬眼看向他。

“其实今天主要目的是这个。”

车内灯光映着他的脸,睫毛投下温柔的阴影。

“小余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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