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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回 麒麟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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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他平静道:“本君想请教族长,贵族中可有一名叫做水天无的族人,大约千年前离族失踪。”

“没有。”羽涅族长啜了口茶,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

青衫男子瞧得分明,在他说出水天无这个名字时,羽涅的身子分明狠狠僵了一下,没有二字才脱口而出的,显然,此人知道些甚么,且隐瞒了些甚么,他略一沉凝,深眸似水,平静的直视于羽涅族长,沉声道:“本君提醒一下族长,若本君所料不错,水天无此人,乃是贵族的大能之士,修为当与族长不相上下,或许此名乃是化名,但,贵族大能之士失踪,族长又岂会不知。”

羽涅族长垂首,瞧着杯盏中自己难看的脸色,不禁有些挣扎,而挣扎了良久,他蓦然抬头,依旧含笑道:“老夫虽然年迈,但所幸并不糊涂,族中若真有如此天纵奇才,老夫又怎会不识,六殿下,族中的确没有一名叫水天无的族人。”

青衫男子郁结的吁了口气,心知无法从羽涅族长口中问出甚么详情了,他暗自唏嘘,幸而来时,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不怕此人推诿拒绝,旋即依旧不惊不怒的平静道:“既如此,本君想要借贵族圣物一用,不知族长意下如何。”

羽涅族长扬眸含笑,从容不迫的拒绝道:“还是老夫之前所言,不知六殿下借本族圣物所为何事,若不言明,老夫恕难从命。”

青衫男子深眸似水,淡然道:“族长恐怕尚不知晓,本君刚刚执掌了妖族执法堂,身负维持清规戒律,辨明血脉身份之责,此番相借圣物,只为执法,并不作他用,还请族长应允。”

羽涅族长不知想到了甚么,神情一滞,原想拒绝,但此人却搬出了执法堂这面大旗,逼得他无法拒绝,再者,他生出个诡谲的念头,或许,或许能借此人之手,将经年旧事做个了结,遂挣扎着开口道:“六殿下既已如此说了,老夫,”他叹了口气,缓缓道:“请六殿下随老夫移步先祖祠堂,请出圣物罢。”

不久,寒潭之上泛起一道金光,直冲云霄,引得无数族人驻足围观,一阵地动山摇之后,才平静下来。

旋即,一道青色身影在寒潭山脉下略一盘旋,旋即冲天而去,隐没在了万载蛮荒深处。

而寒潭之上的先祖祠堂中,烛影摇曳,光晕幽幽,肃然之气在殿内盘旋不止。

上首端坐着一名妇人,衣饰简明,生的眉目端庄,是个美人,瞧上去比羽涅还要年轻些许,可一族之长羽涅却在她面前端端正正的跪着,神色复杂,一言不发。

那妇人啜了口茶,言语中没有一丝暖意,肃然道:“今日,那六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羽涅族长恭恭敬敬的叩了个头,道:“六殿下执掌了执法堂,今日前来,只为借圣物一用,以明辨血脉。”

“还有呢。”妇人微眯双眸,眸光如刀,划向羽涅族长的心头。

羽涅族长叩了个头,沉吟道:“六殿下问及幼弟之事。”

妇人顿时睁开双眸,精光一闪:“你仔细道来。”

羽涅族长略一沉凝,将方才与青衫男子的对答一字一句说的详尽。

妇人听完,竟将杯盏狠狠掼在了地上,手重重捶着椅子扶手,砰砰作响,恼怒道:“既如此,你怎敢将圣物借出,你是存心想要害了天儿性命,是么。”

羽涅族长忙磕了个头,一片赤诚道:“儿子不敢,幼弟千年未归,儿子举阖族之力遍寻不着,儿子想,咱们一族困守万载蛮荒,无法随意离开,可,可六殿下不同,若借他的手,或许,或许能查到幼弟下落,也未可知。”

听得此言,妇人脸色稍霁,抬手摸了摸羽涅的满头花白的长发,双眸闪着微弱慈爱的光,重重咳了数声。

羽涅族长忙跪着换了盏热茶递到妇人手边儿。

妇人缓缓推开他的手,绝望道:“罢了罢了,这数千年来,你操持阖族殚精竭虑,还要消耗神魂之力护住天儿的神魂灯与我的命数,着实不易,母亲实在不该再为难你,申饬你了。”

“母亲,母亲。”羽涅族长膝行几步,伏在妇人脚边儿哀哀道:“当年幼弟的神魂灯险些熄灭,是母亲耗费了一生的修为,才保住此灯,儿子,儿子与幼弟血脉相连,怎会不知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母亲放心,儿子已安排了心腹之人暗中跟随六殿下,此番,此番定要将幼弟带回来见母亲。”

妇人眸光闪烁,隐有泪意:“我耗尽了修为,如今熬了这些年,已然熬不住了,不知,不知还能不能看到天儿回来。”

羽涅族长慌张落泪,一把抓住了妇人枯瘦如柴的手,悲戚道:“母亲,母亲放心,儿子拼了寿数不要,也要护住母亲的心脉,母亲,一定会等到幼弟回来的。”

妇人这些年的苦熬,早已看透了生死,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下落不明的幼子,眼见长子虽坐稳了族长之位,但坐的着实不易,年纪轻轻的,可满头乌发却早早花了,也是心生不忍,摇了摇头,平静道:“羽儿,莫要糊涂了,你的寿数就是咱们一族的命数,你们兄弟六人,唯有你最为成器,能担起阖族大任,莫要再为母亲耗费心神了。”

羽涅族长黯然神伤,终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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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楚国分天下为九州三十六郡,其中以扬州所辖郡县最多,共八个,此州地势平坦,沃土绵延,所辖最高处便是花林山,是九州中最为富庶,最为适宜居住的州城之一。

从花林山下山渡河,在离扬州城三十里处,广袤平原之上有一道狭长的山脊,方圆不过十余里,高不过五十余丈,山上沃土绵延,层层梯田所产的粮食素为扬州达官显贵所喜,山路两侧遍植半人高的冬青,四季常青,长风挽过山间,掀起层层苍翠如洗的波涛,而碧海波涛间,藏着鳞次栉比的屋舍店铺。

此处高远,天光亮的比山下早,而暮色亦飞卷的比旁处快,刚刚看到残阳似血,不过眨个眼的功夫,一捧捧浓墨便泼洒开来,吞噬掉点点流彩霞光,布满了整个天幕。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山脊上亮起大片流光溢彩,远远望去,那些灯烛高高低低的摇曳在夜风中,忽明忽暗,或黄或蓝或彩,与漫天星辰交相呼应,就像绽开了漫天绚丽夺目的烟花,这处修建在山顶处的镇子,乃是扬州八郡其下一县,喧闹繁华丝毫不逊丹霞花林镇。白日里这镇子看起来寻常无奇,可晚间却如同一道彩练卧在山间,故名华堂镇。

无雪干燥的夜里,虚空中氤氲开清冽的幽香,是腊梅花开时的冷然之气,干冷的夜风拂尽山顶上的层层薄雾,大片高远深黑天幕显露出端倪,灿若银钉的星辰洒满天际,拱着一弯明亮弦月,几羽夜鸟划破月影,在绕山碧水旁留下惊鸿隐隐。

今日是大寒,益发的天寒地冻,冷的彻骨,连山间的碧水都不再流淌,冻得结结实实,成了晶莹剔透的一弯冰。

这院中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晨起刚刚宰杀了一头肥硕的猪,将肉切成肥瘦均匀的条状,将各色香料均匀涂抹其上,腌渍浸透后,拿麻绳穿起,挂在廊下风干,以备年节所用,此处虽是山顶,风却不大,只是若有若无的丝丝缕缕,送来咸肉的香味萦绕不绝,嗅之撩人可口。

高高的屋脊上垂下两角衣袂,微微寒风轻拂,一角鲜红如同怒放的曼陀罗,而另一角月白,像半开的冷白梅。

一簇温暖的火光在屋脊上窜出来,驱散了此间寒冷。炭盆边上酒暖菜香,温婉的月光淡淡洒落,光华流转,如同淡白的瓦上霜,染透了鬓边和衣角,一时风光无尽旖旎。

“小妖女,你这酒温的不错。”

“小妖女,你这萝卜糕做的不错。”

“小妖女,你这羊肉汤做的不错。”

“小妖女,你这红枣糯米饭蒸的不错。”

“小妖女......”

微风中夹杂着一声接一声的人语,或笑或嗔或奚落或打趣,是个男子裹了满嘴的饭,言语呢喃不清,听这话语,应是一男一女,可这半晌却只听得男子的喋喋不休,却没听到半点女子之语。

“小妖女,你怎么不吃啊。”男子灌了口酒,笑声如山间清风,爽朗畅快。

屋脊上声声聒噪,终于将那少女吵得忍无可忍,她扬眉立目,虽语出奚落,但梨涡中的笑意荡漾而出,从唇边漫到了眸底:“江蓠,你吃就吃,怎生得如此多的废话,都说你们天一宗有白泽血脉,我看你是有乌鸦血脉罢,聒噪烦人。”

这屋脊上饮酒吃肉,不亦乐乎的两个人,赫然正是离开了丹霞花林镇的江蓠与落葵,他们赶了一整日的路,终于在暮色降临之时,赶到了华堂堡,为了掩人耳目,二人并没有投宿客栈,而是借宿在了这家毫不起眼的老夫妇家中。

江蓠嗤的一笑,见落葵冻得隐隐发青的脸颊,极其自然的解下灰鼠刻丝斗篷,轻轻覆在了她的肩头,手也不经意的划过她的脸庞,指尖微凉。

落葵神情一滞,忙侧过脸庞,躲开他的手,风声过耳,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摩挲过袖口,任由那里针脚细密的缠枝海棠在她的指尖留下浅痕,以针砭般的痛来维系濒临溃散的冷硬和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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