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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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之前,谢萱一行人便到了法华寺,一小僧站在寺外等候,谢萱瞧见他僧袍微润,便知他等候已久,温声开口道:“小师傅,劳烦您久等了。”

小僧瞧见她与“谢萱”一道而来,客气回道:“施主客气了,师傅一早便吩咐我在这里候着谢小姐。”

“二位请。”

小僧将谢萱一行人领进了事先安排好的独立的小院中的禅房休息,又令人送来了斋饭后,便退下了。

谢萱、时南用过饭后,又将俩个丫头打发了出去,俩人在禅房里商量起来。

“萱儿,你真是料事如神,怕是你爹肚子的蛔虫转世。”

谢萱莞尔,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谢相虽然宠爱谢莹,但是更加看重谢萱入宫一事,这关乎着家族荣耀,必会派出亲信跟随左右,以确保“谢萱”安全。

“我房里的迷香,你找到了吗?”

谢萱点头,自袖中拿出一瓶药。

“萱儿,今日我们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按之前说好的,去佛堂抄经,让俩个丫头守在佛堂不准任何人进。我们再穿上寻常人家的衣服,悄悄从后门溜走。”

“若后门有人守着,我们就给他们来一抔。”

时南眉飞色舞的模仿江湖大侠潇洒撒药的动作,逗得谢萱不禁失笑。

哈欠~~~

时南捂嘴道:“萱儿,我好困。”

“那便睡一会吧。”

“你呢?”

“我想出去走走。”

时南点头,又打了个哈欠,眼皮越发沉重起来,倒头就躺在一方塌上沉沉睡了过去。

谢萱轻关上门,悄步离去。

谢萱穿过长廊,脚踩在铺着青瓦石砖的台阶上,穿过后院禅房。法华寺的后院十分幽静,四周丛林密布,虽已入秋,依旧郁郁葱葱,偶有几声清脆的鸟啼声,再穿过拱门,途经清幽的山道,俩边放着错落有致的零星的石碑,有的刻着苦海无涯,有的刻着功德无量。

谢萱行至尽头,便是一池清澈见底的潭水,四周石壁上坠下剔透的水珠,滴滴答答的在山涧奏出别致的清乐。潭底的鱼儿四处乱窜,好不快活,潭边的芙蓉花开得正好,碧绿的叶子上嵌着一朵又一朵粉色的花朵。

谢萱深吸了一口气,潭边空气清凉,沁人心脾。

谢萱寻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拿出一方绢帕,垫在石头上,静静的坐在天堂鸟的绿叶下,看着不远处,唯一的一株枯黄的海棠。

她素来最爱海棠,因谢莹海棠花粉过敏,所以,相府禁止种植。

她记得12岁那年3月中旬,她陪母亲来法华寺祈福,一人出来,迷了路,意外到了此处,见到一树开的娇艳动人的海棠,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那一树的浓淡适中,宛若天边的晚霞般瑰丽的海棠,生生印在了她的心尖,就如半个月后,在京郊遇见的慕容安一般,久久挥之不去。

再后来,她便央着母亲每一年的3月中旬前来法华寺祈福,再偷偷溜来此处。可惜,如今花期未到,只余一树枯败的残叶。

谢萱心底怅然,挪开目光,遥看远处层峦叠嶂、远近相接的山脉。

忽的,潭中响起扑通的水声,激起千层水花,谢萱收回目光,只见潭水中浮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向着她的方向游来。

谢萱猛地站起身来,提起裙边,就要出声,却不想那人已经浮出水面,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岸边而来。

谢萱攥紧罗裙,紧绷着身体,瞪大眼睛,看清那人,瞬间失声。

那人衣衫尽湿,头发贴在脸庞,目光如炬,身材挺秀高颀,生得和慕容安有五分相似。

谢萱警戒的倒退一步,慕容家只有俩个儿子,再加上此人与慕容安相似的面庞,谢萱断定他就是慕容复。

慕容复刚刚从潭水中走出来,脚似注铅,行走缓慢,又见自己正前方站着一名貌似惊慌失措,实则冷静自持的女子,单从穿着来看,应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他目不斜视,径直从谢萱身边走过。

一阵秋风袭过,海棠树的枯叶纷纷凋零,慕容复浑身骤冷,停下脚步,谢萱察觉,想到他在外的名声,不由得心底发颤,手心浸出冷汗。

“你识得这后山的路吗?”

慕容复皱眉,又一阵风刮过,林间树木摇曳,他不由得冷得哆嗦。谢萱心中戒备,不发一言,慕容复却不肯再等她作答,便抓起她的手腕,跑了起来。

慕容复低声严肃道:“快跑,后面有人!”

谢萱不肯,挣扎道:“你放开我!”

慕容复一声冷笑,声音陡然变冷,松开谢萱纤细的手腕,“你不怕被醉香楼的人捉了去抵债,便留在此处。”

谢萱立马反应过来,醉香楼,不仅是妓院还勾连地下赌庄,慕容复为了花魁娘子一掷千金的地方,谢萱回首看向慕容复刚刚掉下来的地方,那里有一行人正在搜寻他的踪迹。

“那里!”

其中一人率先发现站在潭边俩人,其余人皆看过来,确认后,立马朝着二人奔来。

这样的荒山野岭,醉香楼的人看见她和慕容复同时出现在此处,定然会认为她和慕容复关系匪浅,灵儿说慕容复嗜赌成性,难不成欠钱了,这才被人追债至此?

思及此,谢萱拔腿就跑,慕容复见她的反应不禁哑然,紧紧跟在她身后,二人很快便甩掉了身后的人。

谢萱将慕容复带到了法华寺一间地处偏僻,无人来往的禅房。有一次她同叶氏经过此处,叶氏说过,这个院子的禅房,是接待皇室用的,平常无人。

慕容复检查了一番,确定安全后,笑言:“多谢姑娘。”

他这才细细打量了谢萱一番,绯红的杏仁小脸,明眸秀眉,乌云般的黑发,看着真真是一位美人。

谢萱感受到他的目光,心中不悦,冷声道:“现下你已安全,就此别过。”

不等慕容复回应,谢萱就要出门,忽然院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谢萱收回推门的手,立马蹲下,回首去瞧慕容复,却见他早已隐匿起来,便轻轻挪动自己位置往里靠去,又怕发出声响,将人引来,动作难免龟缩了些。

忽然,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那人又迅速将房门关上。谢萱心下生凉,如坠冰窟,以慕容复的性子指不定会丢下她,自己逃命,她若是真被醉香楼的人捉了去抵债,那时南就毁了。

谢萱起身,欲在房门被关上前往外冲,却撞在一副坚实宽广的胸膛上,她不敢抬头,缩回身体,双手握拳抵在那人胸上,心扑通扑通的响,手脚冰凉,心沉到谷底。

忽的,她头顶上方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姑娘,不必害怕。”

这声音似曾相识,和12岁那年京郊城外遥遥听见的,还有那日在七录斋的是同一道,是她听一次就刻在心头的,她卸下一身戒备,抬头望向慕容安,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眼眶微红,鼻尖微酸,好似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慕容安低头,看见方才看清怀中女子的模样,见谢萱如小鹿一般受惊的眼神,再次温声安慰道:“时姑娘,不必害怕。”

谢萱倏然眼神一亮,惊讶之余心生欢喜,他记得自己!

谢萱垂首,眉目含笑,她第一次如此近的看着慕容安,羞赧的向后退了几步,脸色潮红,稳下心神,“我不害怕,你,慕容公子。”

慕容安听见谢萱已然安定下来的声音,舒了一口气,向房内挪步。

“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慕容复听到慕容安的声音后,从后面窜了出来,眼神在俩人之间打转,问道:“你们认识?”

慕容安颔首,“一面之缘。”顿了顿又道:“我方才就在附近,听你落水声,便往这边来了,恰巧看见你的身影。”

慕容复小声嘀咕,“挺厉害,一面之缘连彼此的名字都记住了。”复又看向垂手端方而立的谢萱,“难怪会帮自己跑路。”

“今晚怕是要在此过夜了,那群人现在就盘桓在寺外。”

“哥,他们为何不敢进来?”

“今上来了。”

“陛下来了!”

慕容安点头,看向谢萱,正欲说话,慕容复便已开口,“今日多谢时姑娘,你先回去吧。此时,外面是安全的,不会有危险。”

谢萱看向慕容安,温声道:“此处,是皇家禅房。”

“你怎么知道?”

谢萱沉默,慕容安见她反应,知她定是顾及身份,不便详说,便道:“那我们立马离开,再找一处落脚之地。”

“我知道还有一处,是从前一位老僧人住的,僧人圆寂后,便一直锁着,不会有人去,就是环境差了些,离此处有些远。”

慕容安答道:“无妨,只是我兄弟二人不熟悉此处,还要劳烦时姑娘领路。”

谢萱颔首,率先出了房门,在二人前头走着。谢萱领着二人七拐八绕,穿过了无数长廊,石阶,至天色微黑才到。

谢萱站小院的门外,“就是此处。”

“阿复,你在这里守着时姑娘,我进去看看。”

说完,慕容安便绕着院子检查了一番,翻墙进去,检查一番后,发现只是灰尘比较多,除此之外和其他的禅房并无甚大差别,只需打扫一下即可休息,于是再次翻墙出来。

“里面没有问题。”

谢萱听见后,脸上浮现安心的笑容,颊边再次露出俩个浅浅的梨涡,慕容安挡在她身前,说道:“时姑娘,天色已晚,你住哪,我先送你回去。”

谢萱温声回道:“西边的禅房,离此处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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